靖宁王的营地距离昆都已经不到五十里。他此次破釜沉舟,许了甘锋和郭营贞肥沃的封地,才得到他们二人的支持。
所有的政变始源都是一场利益交易。
康辉帝派去的说客正大光明见了靖宁王,陈述国家分裂利弊,并转达康辉帝许诺的丰厚条件。
靖宁王似乎有一丝犹豫,身边的幕僚陈致远及时提醒道:“所有人都有退路,唯有王爷没有退路。”
他这一句劝诫,令本来有希望回转的局面又变成僵局。
说客故意请示靖宁王要见见旧友甘锋。陈致远又站出来阻止。
渔叟早料到会有此事发生,提前拟好一封信让说客交给甘锋。这封私信被靖宁王截留,估计里面的内容他也会打开查看。
事后证明,渔叟果料不差。靖宁王不仅查看了信,还因信中隐晦提到的一些旧事对甘锋起了疑心。
甘锋得知消息前来与靖宁王讨信,靖宁王不得不给。两人之间果然就此生了嫌隙。
说客带着靖宁王的提出的新条件回到皇宫。康辉帝听到他这位大哥仍然要一意孤行破坏卫国安宁统一,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渔叟却对靖宁王身边的幕僚陈致远颇感兴趣。这个人是靖宁王身边的红人,篡位夺权之事一定少不了他的怂恿。
渔叟奏请康辉帝假意议和谈判,扣住议和之人,一是为了给援兵及时赶到拖延时间,二是削去靖宁王的左右臂膀。
消息传出,靖宁王果然派出陈致远代表他来谈割地之事。不过陈致远很聪明说什么也不进城,只肯在城墙外谈。他以为有郭营贞的军队做后盾,才能确保他生命安全。
渔叟冷笑,知陈致远是只老狐狸。可他却是个好猎手,早就派百名最好的弓箭手藏在暗处。
他意不在谈判,是要取陈致远的性命,断靖宁王的智囊。
陈致远打马到城下,以为只是一场谈判,却不料是生命的不归路。
他刚报上姓名,渔叟便一声令下,百箭齐发。刹那间陈致远变成了箭靶,万箭穿心死在城墙下。
渔叟见人已死,对叛军高声说道:“陈致远蛊惑主子,不尽人臣之事,为了一己之私,妄想倾覆朝野,致使硝烟四起,国无安宁!士兵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郭营贞你踏着兵士与他们家眷的尸体,来为卫靖争夺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你得到什么好处?你的下场必定和这个陈致远一样。”
他此言一出,城墙外叛军一片哗然。
郭营贞恼羞成怒,不等靖宁王的命令,便下令开始攻城。
不过,凌采薇知道,那场战争是康辉帝获胜。
渔叟与众将士守城三天,终于等到援军。
郭营贞的大军早就离德离心,根本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而甘锋不仅未帮靖宁王,反而以保护皇上安危、剿灭乱党为由反水,活捉靖宁王与郭营贞,美其名曰是献给康辉帝的登基贺礼。
那场叛乱后,渔叟扬名天下。
凌采薇把从爹爹口中得知的“康靖之乱”娓娓道来,老人听着她的述说,目光凝望窗外,面上一片平静,仿佛凌采薇所说的故事与他无关。
凌采薇对他充满好奇,也对那场叛乱的细节充满好奇,问了一连串的为什么,想听渔叟给出答案。渔叟却摆摆手,一副往事休要再提的架式说道:“老朽累了,快去准备床褥,休息好了,有事明天再说。”
凌采薇奈何他不得,他手中的帕子是他支使她的筹码,她只好去收拾房间。
这可为难她了。她租的药铺是个两进的院子。
前院临街的两个房间用来做药铺,一间药房一间诊室。后院的屋子她住东厢房,墨尘烟住西厢房,还有一间小厅待客,一间偏房做厨房,还剩下一间偏房房窗户冲着院子里他种的花圃,倒也雅趣别致。
她和尘烟两个人住的刚刚好,突然多了一个人,她真不知安置在何处了。
尘烟有洁癖,不喜欢与人同住。要是平日她可能无赖一回,把他赶到书房去睡。可是今天尘烟不见了,正和她赌气,她可不敢在他生气时动他的东西。
思来想去,她只好委屈自己,把日用的东西都搬到书房。
又找出一套洗干净的被褥,亲手为据说是她师叔祖的渔叟老头铺好。
一切收拾妥当,安置渔叟休息,她才关上门退出来。
她抬头望望即将西沉的太阳,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地去推墨尘烟的房门。
她一眼瞧见桌上的那包蜜饯,默默地退了出来。
墨尘烟没回来。连句话都没留,消失不见。
起初的几天凌采薇半夜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他回来了,高兴地跑出去瞧,却发现空欢喜一场。后来,她也渐渐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
每天一个人捣药,一个人给病人看病、抓药,一个人洗衣服打扫院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种草药,看药苗慢慢破土发芽。
最让她头痛的是,她还要伺候不知哪冒出来的师叔祖渔叟老头。
本来一天下来累得话都不愿多说,他却像支使丫鬟一样,饭菜不可口就要逼她重做,茶水味道淡了就要重沏。给病了看病有时药量给的大一点,他非要坐在一旁纠正,弄得她实在没面子。
她要发脾气,他却抖出那幅帕子威胁她。
“你什么时候肯面对自己了,我就给你讲铁环的秘密。”
她要怎样做才是面对自己?她也不知道。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告诉自己明天不贴那条丑陋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