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桌上摆的竟然是一碗茯苓膏。
侍女们掀开杨鸣放和甘忠面前的盖子,两只莲花缠枝的白釉瓷碗里同样盛着满满一碗茯苓膏,甘忠咽了口唾沫,手中的银针又准备出来。
如坐针毡的杨鸣放掏出帕子不停地擦汗。太子来滇城后召见他的次数不多,有什么事都是让藏哲或裴云山传话,他今天是第二次来太子暂居的府邸。
第一次来是按照礼数参拜太子,当时太子问了他很多关于滇城百姓民计民生之事,问得他哑口无言、汗流浃背。
太子当时虽然没有责怪他,但从以后对他的态度上来看,他还是感觉出了太子对他的不满。
师爷提醒他,倘若太子登基,估计下马的官员里一定有他。这也是他为何倾向于贤王的原因。
裴云山一案说难也难,说不难也很容易。
据证人交待,当日甘忠宴请的客人有很多,裴云山是其中之一。
当地有名的富贾、官员共十三人参加了宴席,甘忠也邀请了藏哲,但他那天正好要陪太子去巡查旱情,便没有如约赴宴。
裴云山当时也想找个理由推脱,但太子却说:“既然甘忠想唱戏,你不妨去瞧瞧,他要唱哪个角色。”
裴云山觉得太子说得有道理,治旱是为太子分忧,与贤王一党周旋也是分忧的一种,他没犹豫,辞别太子就去赴宴。
却不知这一去竟是永别。
裴云山当天在宴席上饮了一些酒,因为要替太子留意甘忠的动向,他并没有喝多,有几杯酒是同僚们跑来敬的,他推托不了。
因为又要应酬同僚,又要察言观色,裴云山桌前的菜没吃几口。
最后那碗致命的茯苓膏端上来时,他觉得腹中有饥饿感,又加上平日里最爱吃这一口,不大一会儿功夫小半碗茯苓膏就进了他的肚子。
等坐在他身边的同僚发现情况不对时,裴云山已经双手捂着喉咙摔倒在地上。
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裴云山的确死于窒息,凶手就是那碗茯苓膏。
南荣烈不相信验尸结果,悄悄让铁血阁的人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重新验尸,结果却与先前的结果一致。
南荣烈怀疑此事另有隐情,绝对不相信一块茯苓膏就能致裴云山死于非命。
虽然暂时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也不能让此事就这样草草了结。他必须给裴云山一个交待。
他暗中通过各种舆论手段给杨鸣放施加压力,没想到他却以不变应万变,大着胆子把此事压了下去。背后为他撑腰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贤王南荣恒。
南荣烈是当朝太子,完全可以强压杨鸣放重新审案,把案子翻成他想要的结果。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真相。
滇城的百姓对太子十分爱戴,也敬重千里迢迢来到滇城协助太子为他们治理旱情的裴大人。他们一直期盼着在裴大人的治理下,百姓不再受大旱之苦,粮食丰收,人人有饭吃,不再流离失所。
百姓们对裴云山寄予厚望,闻知他的死讯时简直觉得天要塌下来。百姓虽然是天底下最卑微的生命,但他们却充满智慧。
茯苓膏噎死人简直就是千古奇谈。
他们和太子一样不相信这个结果。所有的愤怒都指向甘忠。
裴云山去世的头一个月里,甘忠根本不敢出门。
当地百姓们每天趁天黑无人注意,偷偷把烂菜叶、泔水往甘府大门上又扔又泼。有一次甘忠出门去见贤王,半个身子都钻进轿子里,却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流民从身后泼了一身的屎尿。
对于出身尊贵的甘忠来说,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擦着身上的秽物,大叫着让侍卫抓人。
泼屎尿的流民显然会武功,他钻进看热闹的人群里,一边闪躲一边大骂甘忠是杀人犯。
甘忠气得脸都绿了,完全忘记了身份,咬牙切齿的让胡润把人抓住乱棍打死。
胡润与那流民在百姓中周旋了片刻,终于把人抓住,马上要抽刀斩人,却听远处一声怒喝,竟是太子路过这里,见甘忠要置王法于不顾,扰乱法纪,及时让四两阻止他。
甘忠何等聪明,心中暗暗明了眼前一幕多半与太子脱不了干系,即使怒火焚身,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他不敢抓人惩罚这些与他作对的刁民,因为他如果这样做,一是承认了自己是凶手恼羞成怒,二是太子会趁机为难于他。
所以甘忠只好忍气吞声。
百姓之所以如此愤怒,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他们所求的和太子所求的是一样的东西。
所以,南荣烈不用权势压迫杨鸣放,他要让他自己主动提出来重审此案,让贤王一党无话可说。
贤王瞧着眼前的茯苓膏着实吃了一惊。他只道太子今天请他过来是要定夺治旱人才选拔一事,他还特意请示太子带了新收的几名歌舞伎一起赴宴,太子二话没说,也都允了。
原来,他是在引他上勾。
他看了眼面前对他笑盈盈的浅瞳,才明白原来太子和他的小妾是使的一计。他不相信太子敢当着这么多人下毒害他,不过,他也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赌太子的胆量。
他发愁的盯着眼前的这碗茯苓膏,为难地说道:“小嫂嫂原来做的美食是这个?你们有所不知,哈哈,本王,本王自幼对这个茯苓过敏,吃不得吃不得。”
浅瞳看了太子一眼,仿佛知道贤王会推托,转而又是一笑,贤王看出她笑里的蔑视,心里十分不爽,却也不想吭声,这个时候充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