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西面的画洞祠,里面挤满了从城里逃出来的百姓,其中也有富豪、大臣。这些人都是在侯景的叛军到达之前仓皇逃出城的,等侯景占领石头城以后,建康四门紧闭,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不进去了。
可是跳出来人也不一定就是幸运的,比如说这些在画洞祠的难民,如今各处大小路关隘都被叛军占领,他们无处可去只能躲在别人的宗祠里避难。一出去的人不是被抓就是被杀,身上有钱财的都被强光,女子有点姿色的都被抓到军营里充当军|妓,完全没有活路。
画洞祠里此时藏着有接近一百多的老女老幼,上到八十岁的长者,下到牙牙学语的稚子,其中有个叫邱慈的男子,他是东宫学士,侯景渡江的那晚正巧在东府出值,所以他得以侥幸逃出来,可是他好死不死的跟着老百姓往东跑,想去荆襄找他的叔父,在湘东王萧铎帐下任军前司马。半路正巧遇到附近几个郡县的杂兵在抢劫过往的人,他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被误杀,所以只能跟着百姓往南跑,躲到这画洞祠里。
此时整个祠堂上下挤满了人,大人叫孩子哭的显得很是嘈杂,他起身想去外面撒尿,这是一对父女的话引起他的留意,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卷缩在祠堂回廊下的一个角落。那老头看着估计是逃跑的时候受了刀伤,大腿和胸前都有血痕已经奄奄一息,女孩子一直流着泪在给老头检视伤口,更换纱布。
估计是出来的时候太着急,女孩根本没有止血的药膏,老头每次换纱布都疼的直叫唤,一边叫唤一边骂道:“奥哟你轻点啊,你是要弄死你爹吗?我死了你好跑路是吧?”女孩没有辩解只是不停的流泪,看来她也是不愿意这样,可是没有大夫和药膏,一个小女孩能怎么办呢?
祠堂猎人都有各自的麻烦,没人顾得上管这父女两的事,邱慈年轻的时候看过几部医书,所以对外伤略懂一二,看老头如此遭罪于是走到他们面前道:“老人家,我早年学过一阵医术,见你这都是皮外伤,愿意帮你看看,你是否愿意?”
老头疼的呲牙咧嘴的,此时没好气尔等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问道:“你行吗?奥哟好疼。我看你不像个大夫,倒像个读书人。嘶~”实在太疼老头已经不愿多开口。邱慈见他不信也不多说转身就走。谁知女孩在背后轻声喊道:“先生,求你给我爹看看吧,他实在疼的受不了。”邱慈停下脚步,这声音确实委婉动听,不像乡下女子那般粗鲁莽撞的嗓音。他转过身来看着这女孩子。
虽然才十五六岁,可是这女孩长的明媚皓齿,虽然不算光彩照人,可是多有几分含蓄的娇媚2姿色,眼角神情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衣服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怜,不自觉的想要去保护她。
邱慈微微一笑道:“既然姑娘开口,在下尽力而为。”于是上前给这老头查看伤口,胸前一处伤口有两寸长,只是皮外割伤没有动及内里,可是大腿上的伤口就比较麻烦,从大腿外侧一直到小腿肚子,一条很长的刀口。而且已经有发炎化脓的趋势,不紧急医治一下很有可能会伤及筋骨。
邱慈把伤情跟老头和女孩子都详细说了一边,最后问女孩子道:“不知你们高姓大名如何称呼?”小女孩略带羞涩的说道:“小女子姓孙,单名二娘,吴郡吴兴人氏。这位是我小女子的父亲。不知恩公如何称呼?”邱慈连忙起身施礼道:“在下邱慈,乃东宫太学士。”他故意亮出自己的高门士族身份想让孙二娘对自己更加崇拜。
可是乡下女孩子不懂的什么是东宫大学士,没有什么特殊表示,邱慈此时心里略微有点着急,他急欲想让二娘对他有好感。
邱慈祖籍是山东人,后来五胡乱华他的曾祖就举家迁徙到湖北一带,可是湖北也是四战之地,出于无奈只能再度往南迁徙到广州,他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后来在他父亲的强烈要求和可以安排下,他娶了同郡学政大人的女儿为妻,并且跟着岳父一家一同回到建康,可是他并不爱这个妻子,两人的********和趣味完全是两个方向的人,于是三年前他擅自决定和妻子离婚,古代人对离婚是无法包容和宽容的,因此他的前岳父没少给他苦头吃。
好在邱慈自己奋发上进,以替补贡生的资格考取殿试第一,并被萧衍看重,没有外放倒选为萧纲的东宫大学士。东宫的学士分两种,一种是像邱慈前岳父那种的年纪大一点太学士,这种职位较高威望较重,连朝廷里的文武大臣都要敬让三分,还一种就是像邱慈一样的大学士,别看只有一点的差别,可是待遇确实千差万别的。
太学士在东宫只设置三十人,可是大学士却又近六百人之多,一个太学士带领二十个大学士,他们的工作陪太子读书,啊不对,是用自己的良好言行举止来教导熏陶太子,日常帮主太子处理一些朝廷公务或者地方案件,或者以自身优异的文化底蕴,精通琴棋书画以此来和太子交友。总之是个很清闲却名头响亮的差事。
可是侯景的叛军一来,这些平日里风光无限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就全没有好日子过了,想邱慈这样年轻力壮的还好些,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夫子,家里有子女有田产的还好,孤孑一身的简直生不如死。
二娘不懂这些城里人尔等玩法,她只是知道想邱慈这样的好人应该有好报,可是自己身无一物无法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