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危机感不是来源于外界,而是来自于周易内心之中的警惕。
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举动,乃至每一种思维的出现,都不可能是无中生有,事出反常必有妖,八叔整日在周易耳畔絮絮叨叨的话语重新让这个孩子感到了一阵不安。
“黑鹰受伤了,可是那又怎样,身为一位开辟了一道命门的命徒,在大区的历史书本上都已经算得上人中龙凤,纵然只是一头剩下了半截残肢的狮子,也不会死在刍狗那满嘴散发着烂肉气味的丑牙下。”
周易默默站起身子,望着窗外安静的极夜之地,陡然间将手中那块面包死死捏住了,此时倘若有人看见这个孩子,一定会感到彻骨寒冷。
不知何时起,周易已经收敛了浮想联翩思绪,如今的他思维高度集中,乌黑眼眸深处绽放着一抹无比沉稳的光芒,那双瞳孔深处是一片世界,而且那绝对不是一位十八岁少年能够拥有的世界,在南城区,处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眼中只有花花绿绿的大千红尘,若是血脉良好的命徒子弟,应该被学院中的老教师压制着阅读文献典籍,抑或是在古老的试炼之地接受着引路人的指点。
周易没有引路人,只有一个浑身裹着大红袍的家庭妇男整日笑嘻嘻对着他,而且他也从未接受过任何关于命徒血脉之类的正统修炼知识,所有关于力量的了解,无非是那几百张古老泛黄的文献,可是这个孩子却在几年之间凝聚出了一种最可怕的力量,那便是对于思维的敏感。
几乎只在呼吸停顿的刹那,周易眼眸中猛然倒映出两个并不存在的字眼。
“这是陷阱..没有动用谎言,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我引到了他所规划的道路上,哪怕是在《启示录》中,这也算得上一种高级的思维陷阱。”
“可是谁在暗示我去寻找黑鹰复仇,又是谁能够将我的秉性摸查到如此透彻。”
周易喃喃低语,将那块干瘪面包放在了木桌上,在这一刻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甚至没有去猜测真假,直接开始细细回忆最近自己见过的所有人。
一条路往前走如果看不见光明,不妨尝试着后退,并非放弃,而是先回去拿一根点燃的蜡烛。
八叔给他留下的某页文献上,记载了很多古老智慧所告诫世人的道理,可只有这一点被周易铭记在心。
“能够在极夜之地开设唯一一家医疗室,且让向来刻薄毒辣的黑鹰敬而远之,并在无声无息间算计了一切...真是会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么,如果是,未免太可怕了。”
想起医疗室那位白衣男子如闷雷般的鼾声,周易不仅没有哑然失笑的摇头说,这只是自己的一番无根据推测,反而面色愈发严峻了,跟着八叔奔波久了,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恐怖,活人能够将同类视为血肉之食,亲情也能在几枚叮当作响的金币中化为洪水猛兽,或许正是如此,一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实人,往往是万恶的源头。
“小易...”
紧闭的木门忽然一下子被打开了,陷入沉思的周易微微失神,天生对危险敏感的他第一次会如此愚钝,竟然不知道有人在靠近自己,待看清来者那臃肿却略显佝偻的身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托尔,隔壁那个小胖子,他的姓氏早已经无人知晓,至少在周易印象中从没有听过这个小胖子提及他的父母,他和周易可以说有太多悲哀的相同点,不知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也没有一个温暖的家,跟随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在极夜之地中苟延残喘。
“易哥,你看到没有...最近极夜之地来了一个大人物,昨天晚上我爷爷对我说尽量不要招惹他们,还有,我看刚才有两个陌生人在你家门口站了好久,这才赶过来看看..虽然没什么作用。”
托尔气喘吁吁,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微弱了不少,一身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袍一直垂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唯独胸口处纹饰着的一朵五瓣色花朵堪称神来之笔,竟然让这个胖小子莫名显出一股不凡。
“站了好久...估计他们是在看我写在地上的那些公式吧,不是我吹牛,这些公式如果被诺亚大区的‘睿智先驱’们见着了,估计从今以后我的屁股后面就可能会多出一群‘命徒’级别的保镖了。”
周易目光轻轻扫过托尔那一身布满灰尘的长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要说感动这种看似鸡肋的情绪他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一颗小树尚未茁壮,被风吹雨打了那么多年,总该知道何时才能将枝干真正毫无顾忌的伸展开来,所谓朋友,在极夜之地的他也只能做到不去背叛。
“对呀...易哥你对于学习理论的天赋简直可以说妖孽,我觉得纵然是莫达尔中那些位于‘无知塔’榜单中的天才人物也没有你厉害,这不是奉承,托尔曾经和爷爷去过南城区,见过其中一位能将‘科尔德公式’推演到第三阶段的家伙,可惜用了五分钟。”
“咦...面包怎么还没吃,易哥,你不吃我吃了啊。”
小胖子年纪比周易要小一些,性格也如同劣质啤酒般简单廉价,第一口是正统啤酒花,或许到第二口就变成了白水,思绪跳跃极快,让人难以捉摸。
而且托尔没有他那位神秘爷爷老贵族一般的深沉与低调,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桌上那块面包往嘴巴里塞。
“我一会吃。”
周易一把将面包夺了回来,没有解释太多,往往这种最为直接的三言两语才能最快解决麻烦,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