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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半路被劫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东海王发怒了,但他最恨的人不是韩孺子,而是太后,“关了我这么久,我每天变着花样讨好她,居然将我撵出来了,连句解释都没有,两名太监把我扔上车,我还以为……”
东海王打个寒颤,他当时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一路上都没敢吱声。
“那太后究竟选谁当皇帝了?”韩孺子只关心这一件事。
“还有谁?咱俩都被撵出来,她肯定是要自己当皇帝!”
“不可能吧?”韩孺子怎么都觉得这种说法匪夷所思,对正走过来的杨奉说:“史书上有女帝吗?”
“只在太古传说中有过。”杨奉停在车前,看了一眼里面的东海王,皱起眉头,他对太后立谁为帝不感兴趣,只觉得这第二辆车是个麻烦,“得把他送回去。”
“送到哪?”东海王不肯下车,紧紧抓住轿窗,“我不回宫,我是说我不跟你们回宫,我要去南军找舅舅,让他送我回宫……”
杨奉不客气地放下轿帘,对韩孺子说:“得把他送回崔家。”
府丞去宗正府向上司报告情况,只剩府尉一个人留驻侯府,完全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这时走过来,抓住杨奉的胳膊:“杨总管,这事你得负责,我只是一名小吏,上有老下有小,经不起折腾……”
杨奉拍拍马车,“车里的人接错了,你把他送回太傅崔宏府中吧。”
府尉使劲儿摇头,“我不送,这事与我无关。”
“府丞沟通侯府与相关衙门,府尉是管什么的?”
府尉哑口无言,名义上府尉要对侯府的安全负责,可他眼下最不想沾上的就是这种事。
“车里不是倦侯的家人,请府尉看着办吧。”杨奉推着韩孺子向后院走去。
东海王掀开轿帘一角,仍不肯出来,大声道:“韩孺子,别把我留在这儿,送我回崔家!你亲自送,不要这个家伙。”
韩孺子想要说话,被杨奉推着往前走,停不下来,走出没多远,身后追上来一名太监,气喘吁吁地说:“崔家来人了,还不少。”
杨奉止步,“来得倒快,倦侯,你先挡一会,别让他们过这道门,也别多说话。”
“我?”韩孺子心中没有底气,“我恐怕不行……”
“什么事都得经历一下。”杨奉拍拍倦侯的肩膀,转身走回马车前,将车夫叫来,命他驾车进入后院,自己跟随其后,也不管里面的东海王嚷些什么。
韩孺子手忙脚乱,这跟面对宫中的逆贼不一样,闯府者当中很可能有崔小君的亲人,场面会十分尴尬。
杨奉甩手走了,韩孺子只能自己想办法,命张有才将宫里跟出来的太监全叫过来,列队堵住第二道门,这时大门外的叫嚷声已经传来,府尉急得直拍脑袋,他得罪不起倦侯,更得罪不起崔家。
韩孺子将府尉叫到身前,“你想迎接崔家吗?”
府尉拼命摇头。
“那就带着你们的人站到一边去,别参与也别吱声。”
府尉如蒙重赦,答应一声,跑去向各部司派来的士兵传令,然后自己先跑进一间房子里躲藏,其他人站在前院角落里挤成一堆,目光在大门和二门之间来回扫视,心里既紧张又好奇,都想看看废帝如何应对崔家。
前院不大,挤着数十名士兵,剩下的空地没有多少。
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由大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封堵二门的太监与倦侯。
韩孺子心里一沉,来者当中大都是女眷,正是他预料中最尴尬的场面。
一名满面怒容的老妇人走在最前面,一大帮妇人紧随其后,还有几名男仆在外围护卫。
这一边的人比倦侯府的太监要多至少一倍。
闯入者在大门没有遇到阻拦,气势更盛,一进院就大呼小叫,看热闹的士兵觉得不安全,许多人转身钻进屋子里,只听声,不露面。
老妇停在倦侯身前,跟他差不多高,胖了一圈,将倦侯上下打量几眼,一举手臂,身后众人全都闭嘴。
韩孺子比面对太后还要紧张,咳了两声,正要开口,对方先出招了。
“养不大、活不久、脸没皮、眼没珠的臭小子,你好大胆啊,敢抢崔家的闺女……”
口水扑面而来,被冬夜的寒风一刮,像是雪片和碎冰的混合物,韩孺子无处可躲,只能身体后仰,慢慢后退。
张有才不服气,跑出来要为主人撑腰,也是刚一张嘴就败下阵来,老妇人指着他破口大骂:“小猴崽子上蹿下跳想干嘛?你下面没把儿,上面也没长眼睛吗?你是什么人,给崔家倒尿桶的资格都没有……”
张有才光顾着举手护脸,根本没有还嘴的机会,韩孺子这边压力稍减,从另一名太监手里接过巾帕擦擦脸,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岳母大人……”
老妇突然闭嘴,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倦侯。
韩孺子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这不是崔小君的母亲,可是看年纪也不像东海王的母亲,他对崔家女眷了解极少,实在猜不出这人的身份,一时间张口结舌,准备好的一番话没法说下去了。
老妇扭头对一名女子说:“他叫你呢,还不过来见见你的好女婿。”
女子四五十岁,个子不矮,可是一直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