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晏世轮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是十月份,正盛行东南季风,这来自于副热带的高压环流,导致琉球附近的该地区往往会出现高温闷热天气,再与夜间的寒潮相叠加,海上飘起了层层的薄雾,而倭寇正是乘着这样的雾,隐藏了战船的身形,待金乡水师靠近后,及时驶出,给了金乡水师一个突然袭击。倭寇此时的战船样式惨不忍睹,除了缴获自东南沿海的一艘福船外,几乎全是竹筏、网梭,最大的,不过苍山船,而且老旧不堪,整支队伍随号称“千余艘”战舰,但是实际上,只有不到两千的萨摩倭寇,可想而知他们面对强大的“平倭”战船时如何应对?费绍航在发现敌船时,为了减少自己和武装商队的损失,当机立断,立即使用可在近距离大规模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开花弹,虽然八磅炮实心弹对对方的船体有一定的破坏,但是那么大个铁疙瘩,打过去也就是打穿对方的甲板、侧舷,对于倭寇的袭杀并无助益,除非是远距离接战时,凭借射程的优势,可以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近战,还是开花弹,这是宁凤晨不止一次的嘱咐,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从琉球出发前,众萨摩水兵可是趾高气昂、雄心万丈,在琉球群岛上,当地土人几乎没有组织起来过有效的反攻,使得倭寇在岛上几乎都是横着走的,此番通过设在基隆的耳目得知,“金乡水师”最近要有大动作,这让铃木次郎非常担忧。早在半年前,自己的同僚铃木次郎寿造就伙同另一个幕府武士,纠集了长崎、琉球众多兵丁,又从长崎调来两艘缴获自大明商人的福船,准备去打劫一下台湾、福建,结果还没到达陆地,就被这个什么突然间冒出来的“金乡军”给灭了。当时出海寻找尸首的,寻找幸存者的,寻找海战后遗留下的宝贝的,形形色色像是出去觅食的蜜蜂一样的人,从长崎、琉球一直延伸到大明外海,结果连船带人,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收获。此次铃木次郎带了琉球岛上所有派驻的萨摩水兵,一共两只“舰队”,意图就是在背地里,给金乡军一个好看,这个战术百试不爽,就连之前的大明巢湖水师,都吃过亏。但是对方这些奇怪的像是西班牙人的盖伦战船,又好像小了一大圈的奇怪战船,竟然在仓促间,打来这么多开花弹!这开花弹不是没见过,只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当中,当真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随着开花弹声声的打在对面的倭寇船上、船边,只要开花第二响成功,则定是一片血肉模糊,开花弹里面的子炮弹经常参杂了铁砂、铁蒺藜、毒丸等等,近距离爆炸下,众倭国军士无不仓皇逃窜、死伤惨重,使得金乡军后发制人。于是,映入萨摩驻琉球首领铃木次郎的眼中的,是两支水军的萨摩军士此时都没有了出发时欢呼雀跃的心情,笼罩在这些萨摩兵士心头的只能是一片愁云惨雾。
而从后面冲过来的萨摩苍山船第二大队,一见到第一大队的那种兵死将伤奄奄一息的惨像,包括铃木次郎在内的刚刚进入这块海域的萨摩军士们,此时都从心底里觉着,自己上次呆在外海上被大明水师四面围攻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啊!
自从进入琉球作战以来,萨摩武士团虽屡遭大明水师重创,可还从来没有哪支大队规模的水军被打得如此的狼狈,不,光是用狼狈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第一大队此时所处悲惨境况了。铃木次郎御供众(幕府中的谱代家臣,可随萨摩将军进餐)觉着此时自己是身处地狱,看到这一幕就是一场末日审判。(这块海域里的倭国船上,到处是萨摩兵士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低嚎待死的军士,无论是活着死去或是即将死去的萨摩兵士身上都满是污秽不堪的血肉或是灰尘,或覆满了铁蒺藜、铁骨朵,直接躺在了苍山船或是网梭船的甲板上,有些痛苦难耐的水平,抽搐着身躯,直接翻滚到了海里,但是再也没见他们上来过。在这块海域的倭寇船上,生者与死尸的区别,仅仅在于一个人的眼珠是否还是会动,或者,是不是还能哀嚎。
铃木次郎心在滴血,这些萨摩武士,可都是自己在幕府的仰仗,今后能不能升官发财,全靠他们了,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而且,第一大队指挥官小松饭刺找不到了!这个小松可了不得,家族在萨摩国室町幕府很有后台,就是岛津大人,也对他抬爱有加,怎么看不到了?
而慢慢的,对方金乡军水师好想看到了近距离开花弹的威力,满意十足下停止了发炮,这就给予铃木次郎一个喘息,但是在他看到第一大队的官兵正在遭受到的这一切,心里强烈的闪出一个念头,“这也许,就是关圣帝君(宋元之际,大量的中国僧人和商人往返于中日之间,关帝信仰遂东传日本。伴随着长崎中日贸易的发展和移民的东渡迁徙,关帝信仰迅速流入长崎并传播各地,不仅在当地华人中极为繁盛,而且还对日本的民间信仰产生了巨大影响)对萨摩国武士在琉球的所做所为的报应吧。’小松御供众是萨摩兵士中为数不少的关圣信徒之一,不过这个身份并没有成为他犯下一桩桩罪恶时的心理障碍,在琉球驻防时杀人qiáng_jiān的丑事他可一点没有少做。希望关圣帝君大人,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如果晏世轮知道此时这个铃木次郎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分分钟灭了他!伟大的华夏信仰,和汉族神仙,是这些畜生们可以碰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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