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左右,新任振武巡边使赵将军带领着队伍出发,向着阳方口西边的谷口进发。
这一次多了三百多匹战马,许多人虽然不会骑马打仗,但是骑在马上慢慢地走路还是会的。毕竟都是在西北地区长大的人,无论那个民族,马都是司空见惯的动物,区别只在你家有没有能力养匹马来骑就是了。
那百来骑姓赵的才是这支军队里的正式骑兵。现在那些姓赵的可牛逼大了,根本就不愿意下马走路,骑在马上也是头抬的高高的,屁股翘得圆圆的,嚣张不可一世。
眼前的路已经不是之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而是高低不平的上坡路。虽然是上坡路,但是现在坡度比较缓,走起来还不算太费劲。左右两边的高山也渐渐地从远到近慢慢逼了过来,宽阔的平路逐渐收窄,坡度也陡了起来,慢慢地就变成了在山谷中穿行。
走了没两个时辰,前方侦骑来报。
“报告将军,前方有一条深谷,深谷处有一个关口。”
何大仙二话不说,带上十几名骑兵就拍马上前去看个究竟。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谷前行,两边山势愈发陡峭,山谷中间的平地宽度已经缩窄到不足两百米了。
跑了两里地左右,前方的谷口处,道路宽度徒然收窄到不足一百米,大路正当中立了一个七八米高的木制楼寨,两边顺着山势建了五六米高的城墙,牢牢地锁住了山谷的进口。好些身穿皂色制服的人,手持长矛在城楼上摇摇晃晃走来走去,这些大概就是守关的人。
这个关口并非官军建立的关口,而是当地居民自己建的关卡。
说实话,就这么几米高的城墙,破破烂烂不说,城墙的外表还坑坑洼洼的好多洞和突出来的石头,真的有军队从关外来攻,连云梯都不用搭,直接就可以从石墙上爬上去了。这个关口向北,要说军事用途,大概也就是为了防止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可要是真的有人来入侵,又不会选这条道走。一方面骑兵上山费马力,另一方面,即使打进来了也没什么油水。关口后面是一片三角形的大平原,人口稀少,没什么大城池,只有好多牧民像候鸟似的定期过来转一转,吃点草,天气转凉又不知跑去哪里了。
不要说大股军队了,就算是打草谷的,也很少会选择这个方向来打。
毕竟,在阳方口选择南方的那条通道,一条大路走得可是爽太多了,而且只要过了宁武关,穿过扬武谷,就可以无遮无挡,进入中原的花花世界了。
谁脑子抽了会跑到叫花子家里去打劫啊?
在何大仙看来,这个关口与其说是军事设施,还不如说是个向过路的商家和牧民收税的税务局。
虽然说山谷后面的大草原没什么油水,但是毕竟这个三角形的大平原面积还是很大的,沿着边缘走一圈差不多有两百里了。再加上丰美的草原和充沛的河水,养活几万人总是可以的。所以,山谷后面有一家姓李的党项人,建了一个庄园叫做太平庄,平时牧马放牛为生,也种些少量庄稼。后来各种叫花子和流浪牧民慢慢汇聚到太平庄来,人口也渐渐多了起来,太平庄变成了太平镇。
六年前耶律德光的弟弟耶律李胡闲着没事干,率领几千契丹骑兵闯过云州进来打草谷,将寰州打了个稀巴烂,掠走无数青壮人口和物资,剩下的许多老弱病残的百姓,生活无着,只好拖家带口南下求生,谁知当时的朔州却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想继续南下去中原吧,宁武关也是紧锁关门,将他们全部赶上了山,穿过了谷口,来到了太平庄。
太平庄主人叫做李弘基,虽然是个党项人,但是整个家族一直倾慕汉文化,衣着打扮和生活习惯早已与汉人无异。
在当时的社会里,契丹国是世界第一军事强国,文化上大家却都是以汉文化为最尊崇。强大如契丹,还不是一样无耻地几乎照搬汉文化那一套到自己的国内去了么?
李弘基也一样,他原本的党项族姓名早就忘记了。
祖上选择姓李,据说是唐皇赐姓。当然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那纯属瞎编,你远在天边的一小小的草根牧民,唐皇哪里会闲到连屎都来不及拉,就巴巴地跑过来给你赐个姓?不过当时民风如此,也没人点破,几代人下来,连他们家自己也相信了。
至于“弘基”这个名字,在当时,名字里有个“基”字是一件非常长脸的事情,是汉人世界里贵族才敢起的名字,走在大街上,若是有人大喊你一声“阿基”或者“基佬”,那回头率之高,那酸爽之舒坦,那牛逼之哄哄,有好多人为了这一刻的虚荣和快感,可是连命都不顾了。
“弘”字嘛,那是因为他正好是弘字辈。是的,学汉人自然要学全套,祖上早就将辈分定义得清清楚楚了。
祖上规定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改的,那汉人的一个什么子曰过的。
对于凡人世界的这种奇葩事情,何大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不是也有不少人仰慕西洋文化吗,于是纷纷起名托马斯杨,阿历克斯张,弗朗西斯科陈,克里斯蒂娜王,等等等等,对吧?若问他们:你们原来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嗯,不太记得了,有吗?
还有更胆大的,喜欢西方贵族名字的,可以叫做“卡马龙.冯.李”。你看,名字中间加个“冯”字,扑面而来的贵族气,低调而奢华,牛逼而矜持,简直羡煞了多少年轻人,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