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想起那个人的时候,道人们开始陷入了沉默。
董姓道人从无声的压抑中长身而起,悄无声息地来到油纸伞的前方,他看着伞面上的细微纹路,看着伞骨上柔和线条,然后脸上藏着的一汪碧水荡起了忧郁的涟漪,倒映出多年前匍匐在山路上的落寞身影。
他不是没有故事,只是与古无忧一样选择了深囚于心。
“他是您选择的人,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他。”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几个字眼。
“董大师,你还在为当年的错过伤感么?”
不知何时,那道影相如鬼魅般再次出现,静静地走到董姓道人的身侧,沉默了很长时间方才传出一道识念。
“门主,有些事情不是错过便可释怀得。”
道人并未转身,依旧认真的看着油纸伞,想要将伞里浅藏着的旧日时光看个通透,然后找到破碎梦里的人。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在那个时代的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是被那把伞遗弃过的人。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影相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担忧劝解,所以只能轻叹了了。
董姓道人很勉强的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正对男子拳打脚踢的古无忧,开始带着欣赏带着寄托带着感伤的复杂情绪,看着少年的每一个棱角。
他在看着少年,也在看着多年前的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道人他万箭穿心,他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蹉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他伤口究竟溃烂到什么地步。
所以,他无谓把血痂撕开让别人参观。
忽地,远方的天空有数十道神虹破空而来,带着朦朦灵气辉光,落在了地上。
没有喧闹没有拜礼甚至没有声响,地上高台上的人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古无忧与曹天养狂风暴雨般对男子洗礼,非常默契的陷入了深深的诡异气氛中。
砰!
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是古无忧两人打得有些累了,猛地一脚踹中了男子的腹部,在这刹那间,伞与鼎垂落下的无尽神辉徒然狂收纳进了本物之中,那股如山岳般的沉重伟力随之消弭无形。
没了压迫,男子借着腿力如炮弹一般砸了出去,掉落下高台,落在了刚来的人们面前。
于是人们惊醒,于是人们不敢置信。
诡异的安静霎时被一阵类似于野蜂飞舞的嗡嗡议论声所取代,那些高台上的大人物根本保持不住应有的高深与矜持,人们更是差点揉碎了眼睛来确定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小子,是你打了天心峰主?”
高台下的人们中有老有少有尊有卑,其中一名身着华美衣袍的老人用余光瞥了瞥,不知是被伞辉鼎威所震还是被拳脚相加而不省人事的男子,有些不愉快的问道。
看老人的神情不像是泰国在意男子的生死,更像是好奇之下随口一问。
“我们不是打了他,而是揍了他。”
曹天养收回了半空中弥漫着青色灵雾的重鼎,然后认真地解释着老人的用词不当,他很较真儿,很坚定地认为打与揍是两种不一样的意义在里面。
打是尊重的教育,揍是不屑一顾的出气。
在关于打与揍这个深层次的问题上,老人明显没有与曹天养争辩出什么定论来的耐心,只是要确认自己的疑问而已,然后他连训斥或是赞赏的话都没有,怜悯地看了眼男子的狼狈模样,身姿如清风拂柳般飘起,升到了高台上。
很奇怪的是,老人并没有感知到影相的存在甚至连对方也仅仅只是离他不过半丈之遥而已,实际上也只有董姓道人自己真实地看到了影相存在的证据。
“谢谢您。”
古无忧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襟,然后收起盛气凌人的目光,认真地对着董姓道人行了重礼,用最大的诚意行着。
如若不是对方出手拦住木道人甚至用一些狠话镇住其他人,自己也不可能畅快淋漓地揍男子,这个恩还是要谢得。
“该是我谢你。”
董姓道人摇摇头,他的面容再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碧水洗空平静无波。
古无忧哑口无言,他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接触发现,这个静得像平湖般的道人很爱打禅语,也很不爱参合进所有的事情来。
道人很孤独。
不过他很明白一件事情,喜欢独处并不等于是蓄意陷溺在孤独里,有人会相信当无其他救赎,自己会格外的清楚。
所以古无忧很尊重道人的孤独,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去画峰看一看。
至于高台下的人们,都是在震荡中缓过来继而为古无忧与曹天养感到惋惜。
对于古道山,他们没有丝毫好感,在他们看来,万千凡俗踏山关本就是是一件愚蠢的行为。这古道山千年万年都是一个模样,从来没有为哪株花草哪个人改变过,所以即便是天骄位许,又能如何?
没有攀天灵脉没有功至意合的凡俗,始终是天地间最微小的尘埃,而今这两人竟是还敢殴打天心峰主,虽然不知道是怎样做到的,但这是事实,不可狡辩。
想到这件事若要传回天姥主峰那座神殿,门主盛怒之下可能会降下的无尽道罚,想到灵杰孕宝的天心古峰上万千仙徒,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对两人的言讨兵伐,人们便觉得此刻的古无忧两人定是从头到脚如同冰水洗过一般,由内而外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然后悔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