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呢?”我心虚,就假装不高兴。
“姐,你和他们……真没啥?”我弟就说,打他回来后,在城里遇过几次黄东,那黄东拉住他,请他喝酒,那字里行间总离不开我的名字。黄东还说我在惠城打工那会,就喜欢我了。
“贵,那是他说,你瞅见我说过一个字没?”
我弟见我这样坦荡,言语也就缓和了。“那……令狐飙……你也没想法?”
“啥想法?”我慌,我弟瞅着我的眼睛,就像一把刀子,我受不住,“令狐飙比我大十七岁呢,我能有啥想法?再说了,他也算你恩人是不?你这样说他,心里可过意的去?”
我趁机扯开话题,说那五十万你预备还了没?人家收不收一回事,你还不还另外一回事。
我弟就说,先别扯这个。
我说好端端的,干啥拉扯上令狐飙?你当你姐是四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我弟就说,反正你长得美,当初我上学时,学校里都议论。在咱这个镇上,说我的长相是数一数二的。
我说他抬举我了。
我弟不管这些,非说令狐飙瞅我的眼睛和瞅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说有啥不一样啊!我只想这个话题绕过去。
“他眼睛,瞅着你,就像……”我弟考虑一下,“就像你没穿衣裳!脱得光溜溜的一样!就像,他和你上过床!”
我弟口不择言,越说越激动。
我气了。我弟这样说,我真生气了!
他是我弟,从小到大,我一直兼顾他。对他掏心掏肺的。可我得到了啥?“贵!”我止住他继续说,“你心不正,你就瞅着飙哥看人不正,是不?”
我觉得伤心,贵亵渎了我,亵渎了这份姐弟之情。但同时,我也愧疚。虽然我弟咄咄逼人的,但他没说错。飙哥那样看我,我也曾开玩笑说过。我和飙哥的确不干净。
“啥上床不上床的?”我死撑到底,干啥都不承认。
“姐,我知道我话说重了。”我弟叹了口气,说他是真心的。说最好令狐飙和我没啥。他说他虽然怀疑,但还是信的话。
“为啥?”我不得不问。
“他大你那么多,你们不配。”
我就说那黄东也大我十岁呢。他就说至少黄东比飙哥年轻。说飙哥吧,年纪只比死去的爹小四岁,太不像样了。
我沉默了。我一直没将他和我爹的年龄比划比划。
不过……我这个人吧,做事一向也不循规蹈矩。只要彼此情投意合,其他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我不公开我和飙哥关系,是有别的考虑。
我弟这样说,可是让我难过。我瞅出来了,他是反对的。
“贵啊,那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姐就走了。”我有点没精神了。
“走?去哪?”
我说,既然这样,我就带小越灵回家去,不在厂子里了。以后啊,你可以去请个会计,反正我也不是啥专业的。
门我开了,不出我所料,郭大勇就堵在门口。
八成,我和贵的话,他全听见了。
“大勇……”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弟就看着我们。算了,我深呼一口气,当着我弟的面,告诉郭大勇:“大勇,越灵呢……我就是她姨,可没别的啥。灵也死了二三年了,你一个男人,总得成个家,找个好的,对越灵好就成……”
郭大勇听了,一句话不说,脸可憋的难看。
“水芳……你真这样想?”
“我可不这样想?”我也二十一了,也经了一些事。我和他……其实也能说得来,但就是缺了点啥。我对他,就像朋友亲戚。
“郭大勇……你没听清楚我姐说的啥么?咋这样拎不清啊!”我弟过来插话了,说他憨憨的,蔫蔫的,但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知道郭大勇不高兴。但我还是顺了我弟。“大勇,咱们都亲戚。可别再扯别的。扯了,没意思。兴许连亲戚都做不成。”
我这话,可是再明白不过了。
郭大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的确没死心。郭大勇就说他去干活了,说我的话,他懂。
哪里知道第二天,郭大勇就没来上班。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去找别的事儿干干。
“大勇,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和我又没啥,避啥避呢!”我说,现在外头的活儿不好找。
郭大勇就说,等瞅个机会,再开个小超市。他说他有点累,冷静冷静,在家歇歇。有空了,就来看灵。
食品厂的工人们见郭大勇没来,都知道他是害臊。这点,我弟和郭大勇可不大一样。我弟将天窗捅开了,但见了我,还是一口一个姐啊姐的,亲亲热热的,好像他从没对说过那些荒唐的话。
夏天来了。青市的夏天多雨。大雨一下就是十来天。
这几天,厂子里的订单不多。我弟放了工人们几天假。他说这几天灰不落拓的,要将车间里打扫整顿一下。我来给我弟做对手搬机器。
机器其实不重。七八十斤,不过百。两个人挪着,一点也不累。可不知咋搞的,还是我弟搬得太快,一台机器的铁脚支架一下压在了我的脚背上。
我啊地一声地叫,说痛。
我弟赶紧停下,过来看我的脚。他扶着我,坐在一张椅子上,给我脱了袜子,见我脚背肿的老高,也磨破了皮,说要去拿红药水。
这在我看来,没什么。小时候,贵顽皮,他哪里跌了坏了,我常帮他抹药膏。他呢,也就看着我,对我咧着嘴儿笑,说下次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