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怀风的话,钟无命没有特别惊讶,也没有特别激动,就仿佛他听到的是别人的事情,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哦?成为废人?”钟无命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样的废人?”
李怀风严肃地道:“你可能会从脖子以下的位置全部截瘫,只能依靠药物维持生命,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就像是……一个植物人,或者是,一个只具备吃饭拉屎两样功能的活人。”
李怀风无奈地耸耸肩:“这个决定很严肃,我需要你自己决定。”
钟无命看着李怀风:“植物人?一个只具备吃饭拉屎两样功能的活人?我这十几年来,除了吃饭和拉屎,也没做过别的。”
李怀风笑了,他明白了,钟无命不怕。
钟无命不但不怕,反而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好感。
“如果赢了,我至少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把耽误的时间追回来一些,如果输了……。”钟无命拍了拍自己的腿:“还不就是这样?”
“不。”李怀风认真地纠正:“如果输了,你可能以后想自己拍拍自己的腿都做不到了。”
钟无命点点头:“能不能拍腿对我来说不重要,开始吧。”
李怀风道:“需不需要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
“不需要。”钟无命拿起一本书,自顾自地看着:“反正以后瘫痪的也不是他们。”
李怀风点点头:“你也未必就会瘫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地对你有信心。”
钟无命眼睛盯着书,没有表情地点点头:“恩。”
李怀风开始了漫长的治疗过程,为了分散钟无命的注意力,不让他太紧张,不断地和钟无命乱找话题聊天。
“你是什么星座?”李怀风问。
“狮子座。”钟无命回答。
“哦,狮子座好,我喜欢狮子座。”
“你对星座有研究?”
“没有。”李怀道:“我喜欢所有星座。”
李怀fēng_liú着汗,继续忙碌,感觉空气太紧张,又道:
“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喜欢看自己比较喜欢的类型的书。”
李怀风看了他一样,心道这不和没说一样吗?
“那你看书有什么……习惯之类的吗?”
“嗯。”钟无命道:“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陌生人用刀子在我身上割口子。”
李怀风看了一眼钟无命:“抱歉,这次你必须忍耐。”
两个人聊天的气氛很尴尬,而治病的过程又让李怀风很紧张。
李怀风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你认识司马平吗?你对他怎么看?”
钟无命的眉头皱了皱,提到司马平,他似乎突然有了兴趣,看来,司马平对他来说,意义很重大。
“他是一个少有的,在天赋、智商和各个方面,能够让我另眼相看的人之一。”钟无命道:“你呢?你对他了解多少?”
“啊?我啊,我对他不怎么了解,感觉是个很阴险的人。”李怀风低着头道。
“嗯。”钟无命皱着眉,不甘心地看着窗外:“本来,我可以和他争夺这个世界,但是我没有他阴险。”
“啥意思?”
钟无命看着李怀风:“我的伤是他的计划之一。他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从小就认识到,我会是他一生的敌人。”
李怀风惊讶地看着钟无命:“你都知道了?”
钟无命微微一笑:“不止我知道,我家的很多人怕是都猜到了,只是,木已成舟,他们没办法来告诉我真像,只能卑躬屈膝地倚靠司马平的施舍,延长我的寿命而已。”
李怀风摇摇头:“你的家人很奇怪。”
钟无命放下书,郑重地看着李怀风:“小鬼,我知道你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怎么?我看上去像是个胆小鬼吗?”
李怀风尴尬地道:“不、不像。”
钟无命道:“我来告诉你,你今天就是直接在我的咽喉割上一刀,我都不会害怕,也不会恨你,相反,我会感激你。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赌命式的外科手术,让我来告诉你最可怕的是什么。”
钟无命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一个人,明明知道一切,却必须保密。他本来可以有非同一般的人生,有十分精彩的经历,但是他却不得不面对黑暗和孤独,自己一个人想去拉屎都做不到。自尊已经被现实击打的粉碎,而自己竟然连死掉的勇气都没有。不,他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权利,因为他知道,自己活着,所有人都可以活着,自己死了,有些人会疯狂。”
“以钟家的实力,疯狂地展开报复,无疑是自取灭亡。所以,他必须活着,必须忍受屈辱,接受怜悯,明明知道没有用处,还得任由各种游方郎中对着自己评头论足,说三道四。明知道司马平每个月都会送毒药来给我喝,我却必须当着爷爷的面儿微笑地、听话地喝下去,日复一日,年如一年,一次又一次地骗他们,说我感觉自己好多了,真的感觉自己好多了。”
李怀风有些尴尬。
钟无命继续道:“你知道吗?最可怕的是,有的时候,自己竟然都被自己的谎言打动了,自己竟然开始对现实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幻想产生了依赖。你知道吗?最可怕的是,每当夜幕降临,每当我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独处的时候,巨大的黑暗会吞噬我的心,我的灵魂,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感觉天旋地转,我呕吐、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