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煦如何听不出她这是在试探,进言道:“司马邺的乌合之众不足为虑。长沙王亲征,必将剿灭叛军、大胜而归。”
“这么说,卿家也认为司马邺是乱臣贼子,那谁才是正统呢?”皇后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付煦知道这是皇后在等他表态,只有他表了态,才有继续和她谈下去的可能。“继位者当然只能是先皇龙脉。”皇后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微微一笑。
“付卿家,哀家今日召你进宫,就是有一事要和卿家商量。”
“皇后请讲。”付煦知道皇后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皇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付煦会意,站起来走到她对面坐下。皇后缓缓从正位上站起来,走到付煦下首坐下。
付煦吓了一跳,皇后此举显然是逾越君臣之礼。他身为人臣,怎能坐在皇后上首。
他刚要站起来施礼,皇后却道:“世伯安心坐着吧,侄女没当皇后之前,不是一直称呼你为世伯吗,今日没有外人在场,你我不必拘于君臣之礼。侄女有事相求,还望世伯勉为其难,助侄女一臂之力。”这番恩威并施的话令郗昶惴惴不安,脑门上开始冒汗。
皇后幽幽道:“先皇驾崩的仓促,没有留下遗诏,谁能继承大统,还是未知之数。我的景儿年龄小,还不懂事,没法和他那些年长的叔伯哥哥们争,我若是不为他争,我们孤儿寡母在这皇宫里如何能立足。”
“皇后的意思是?”付煦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世伯位高权重、权倾朝野,你上一道奏折保我的景儿登基为帝,朝中想必无人敢提出异议。”
她的目的付煦早就猜到,此时她亲口说出来,他丝毫不觉得奇怪。
“仅凭老臣一人,恐怕势单力薄。”付煦不无忧虑的说。
“陈郡谢氏、太原王氏、高平郗氏都是朝中大族,你们联名上书,有何不可?谁敢不服?”皇后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付煦惊讶不已。
原来皇后早已打算,早早的就联络了这几家。这几家和苏家无不沾亲带故,若是自己不答应,他们反而会联合起来铲除异己。
付煦很快恢复了脸色,向皇后道:“皇后打算在金陵让新君登基?这恐怕不行,众所周知,洛阳才是帝都,在洛阳称帝告天才是顺应天命。”
“天命是什么,王命就是天命。洛阳城中各股势力蠢蠢欲动,除了司马邺,还有匈奴的刘渊,羯族、氐族、羌族势力纷纷想渗透,到洛阳称帝,无疑是自己送死。”皇后一番话让付煦心中疑窦顿生。
皇后显然有心让皇室退出北方疆域、偏安江南一隅,为什么又要让自己的妹夫和亲弟弟率军西征呢。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如果说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一决定莫名其妙。忽然间,他领会了皇后的用意。皇后此举的目的有三:首先,让自己最信任的人立功,便于将来安置,把兵权逐渐从司马氏皇族过度到她弟弟们手里,长沙王虽是苏家的女婿,但他毕竟是司马氏后裔。
第二,混淆视听,让金陵城中的司马氏皇族猜不透苏家的真正目的是平乱还是夺宫;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金陵事败,凭着长沙王和苏家兄弟带出去的兵马,苏家想东山再起绝非难事。如此周到的考虑,皇后显然一直在暗中斡旋。只怕这背后出谋划策的,正是她父亲齐王苏松。苏松常年在府中不上朝,可是苏家的势力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反而越来越巩固,由此可见,这对父女早就把目光放到了皇位。只怕他当年娶长公主,都是精心设计的一步棋。
“皇后的意思,老臣领会了,老臣这就回去草拟奏折,明早送给皇后过目。”付煦深思熟虑之后说。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道:“景儿若能顺利登基,卿家就是首功之臣,理当封侯拜相,位列三公之首。”
付煦见时机成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皇后,老臣还有一事相求。”
“哦,卿家请说。”皇后虽能猜到他是有备而来,仍不免有些诧异。
付煦清了清嗓子道:“老臣斗胆恳请皇后替小女含烟保媒。”
皇后何等聪明,立刻猜到他的用意,似笑非笑道:“含烟小姐对哀家的三弟有意?”
“正是。皇后若是不嫌小女资质愚钝粗陋、不堪配苏公子,还请皇后做主成全。”付煦向皇后拜了一拜。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皇后怎么能不答应。
付家和苏家早就有意结亲,皇后知道,苏砚之后,就是苏毅,但是她不喜欢含烟,所以迟迟没有出面做这个媒。
在她看来,含烟那姑娘性情刁钻、没有一点温文之态,根本配不上她三弟苏毅,可此时为了笼络付家,也不得不出此联姻的下策。
皇后心中暗自叹息,表面上却道:“这桩姻缘甚好,深得哀家心意。只是哀家的三弟自幼顽劣,况且还有父王、母亲和尹夫人在,哀家也不便就此自作主张。等哀家征得了他们的意见,一定给付卿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付煦见皇后不肯一口答应,显然是含烟不甚满意,也不便多语,谢恩而去。三日后,付煦和谢亭等人联名上书,保荐皇后之子司马景为新君,待七七孝期一满,即行登基。
同时,苏皇后代诸君下懿旨昭告天下,在洛阳登基的司马邺为伪君。就在新君登基的当天,河间王司马恭纠集了司马氏宗族的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往金陵皇城正阳宫发难。
王常侍急急忙忙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