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本来想等到默默带你回家的时候再好好和你聊聊的，”宋岩在沙发上坐下，接过许宸倒给她的香槟，道了声谢，“只是中间发生了很多意外，可能近期没有这样的机会。”
许宸弯了下唇角，表达自己与宋岩有着相同的无奈。
宋岩由此确认了什么，抿了下唇继续道：“我必须承认，我和符文杨不是称职的父母，从小到大对于她内心的关注实在太少，甚至只有在那天她跟我们大闹一场后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我们的女儿是这样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默默还是小孩子心性，只要我送她一个礼物，愿意陪她玩，和她打打闹闹，所有的不愉快都能因此忘掉，她也是这么配合我的。可是现在看来，与其说她的任性、固执、孤僻是我们惯出来的，还不如说她用隐忍惯坏了我们。”
许宸不接话，只专注地凝视着宋岩的眼睛。
“我总不能意识到，我常常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刻无形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并且自以为是地打着对她好的旗号掐灭她对我最后一丝希望。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觉得我在她心里一定是个挺虚伪的人，所以她才会找这样一个‘平衡’的方式对我们。更可悲的是，她不说，我竟然发现不了，甚至还庆幸过她的‘单纯’。”
宋岩不意外许宸的寡言，所以不需要他发问带来转折，自己便说了下去：“可能默默古怪的性格会让你很生气，但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她只是一个人经历了太多事情，所以习惯依靠自己，不太懂得和别人相处。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多包容她一些，不要相信她的嘴硬，再生气也不要丢下她自己离开。她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也希望你可以主动一点。我大概知道你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所以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你可以保护好她。如果你爱她你就会知道，你对她有一点的好，她就可以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你。许宸，我刚刚说的，你可以做到吗？”
许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点进图片集的某个相册放到了宋岩的面前。那里面每一张照片都是关于符默：大学时，图书馆自习、湖边听音乐、两栋教学楼间痛哭流涕、演讲比赛上的精彩瞬间、毕业典礼后一个人坐在礼堂台阶上发呆；毕业后，进入许氏面试当天、会议上发言、活动现场调度、频繁来往医院、遇见新邻居……
一共八百五十八张。
宋岩每翻一张，心脏就受到一次冲击。
许宸说：“她，是我唯一的弱点。”
云海翻涌着吞噬了建筑物上空的蓝天，整座城市在几分钟内被上帝降下的铅灰色幕布笼罩。机场上空，一架架飞机起飞降落，如同锋利的刀片割裂这让人绝望的颜色。恰好逃离的人面带劫后余生的笑容，戴上眼罩，准备进入梦境；而恰好回归的人，他们眼中游离着的失落伴随着机舱窗口的雨滴越来越密。
航站楼外，许久不相见的人们互相抱怨这见鬼的天气，匆匆钻进泊在路边的私家车，瞳孔不自觉地寻找车窗外形单影只的“倒霉鬼”。
幸福感大多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产生的。
江晓宁愿自己是“倒霉鬼”中的一员，也不愿等到现在停在眼前的这辆车。司机很自觉地迅速把他的行礼放进后备箱，又将车门打开，表情镇定自然地等着他就范。
那一瞬间，他特别想一脚揣在司机的脸上。
“少爷，慕先生有紧急事务处理，已于昨日离开，他吩咐在这期间由您暂时代为处理公司一切事务。”
江晓咬着牙：“闭嘴！”
“慕先生还说，您该收心了。”
江晓看着高架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跟你和这辆车同归于尽。”
这样的威胁果然有用，一路上司机不仅没有说过话，就连险些撞上急刹的大货车时，抽气声也被压得很低。
江晓望着幻化成影的世界，心脏与眼神一样的空洞。坠落的梧桐叶砸在车窗上，留下微小的黑色颗粒。他就盯着它们，直到他们全部被雨水冲刷干净。
然后，他笑了。
到家了。
“江晓？”符默侧身让开门，“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江晓脱去沾上雨水的西装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口，解开最上面的几颗扣子，长舒一口气，就好像这一身意大利手工裁制的西装快把他勒死了一样。
“快快快，招牌菜都上来，再烫壶酒！”江大爷往沙发上一趟，如果不是空间有限，那种惬意的表情就差在上面滚几圈了。
正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一个靠垫正正地砸在了他的脸上，饕餮盛宴霎时变成了金星闪烁。陈染拍了拍手上根本没有的灰，又满脸心疼地检查有没有弄坏自己的指甲：“江晓，我好几次就想说你，你的表情总是能让我联想到口水挂在嘴上的科莫多巨蜥，你能不能再恶心一点？”
江晓一激动整个人横着掉到了茶几与沙发的缝隙里，挣扎了半天才四肢并用站了起来。他迫切想要退出房门，再念几句咒语。一定是他敲门的方式不对，不然这个女妖精怎么在这里？
陈染用手遮住眼睛，摇了摇头：“怎么就那么像。”
江晓用一种受气小媳妇的眼神望着端着水果朝他走来的符默，伸出手等着接过象征着符默人性光辉的果盘，赞美的话就要出口时，符默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而且是目不斜视，脚下生风。
“冰箱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