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主题永远离不开匆忙与拥挤。
小白领们尖叫着把自己塞进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中,忍受闷热与难以言说的气味,满脑子想的都是飞翔与地狱;中产阶级自带骄傲光环钻进停在路边的商务车里,审阅文件或是闭目养神,手指时不时轻点表盘,用暗藏绝望的眼神看着车窗外纹丝不动的车海;拥有父母经济支持的学生还能享受一下小资情调,抱着书本走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每一个“抱歉借过”之后都暗藏烦躁与不屑。
而那些总是闲庭信步、稳如泰山的人,不是逐渐与世界脱轨的老人,就是那些活在金字塔顶端拥有绝对“特权”的终极boss。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后者即使内心在咆哮抓狂,脸上也要让每一条细纹都绷紧如常。
但是,总有一个地方远离疯狂世界的叫嚷,每一株精心修剪的植物都可以安静地经历属于这座城市的潮湿与温度。
许宸走在后街的人行道上,皮鞋踩过坠落的梧桐叶,空气中流动着的植物腐烂的清新味道让他觉得轻松愉悦。整条街上只有他一个人,画有四条车道的马路偶尔有一辆车极速而过,然后一切重新归于宁静。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从前的符默喜欢独自在校园僻静的小路上行走,可以有时面带微笑,有时泪流满面。
十字路口的绿灯变为红色,在潮湿的地面上反射出冷淡的光。他停下脚步,站在灯柱旁,一大片金色包裹着身穿黑色西裤与白衬衫的他,格格不入,孤独无依。
他掏出手机,按下符默的电话,这一次他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
电话那边的符默给刚刚睡着的符谨盖好被子,也在等他给出指示,只是许久他也没有说话,便先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许宸?”
“我想见你。”
“好,在你家吗?”
“不,在医院等我,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许宸转身沿原路跑回去。他不得不承认许彻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那就是:恭喜你,你就要厌倦孤独了。
在城市另一边的符默还处于混沌状态,她不能猜到许宸的哪条神经又搭错了,虽然这是常态。医生敲门进来询问符谨的状况,符默一一告知,还未说完符谨就醒了,吵着嚷着让医生多给他打几针止痛针。医生含有求助意味的眼神投向符默,符默接收到,让他先出去,自己在床边坐下,阴测测地说:“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我帮你打。”
“那我还是直接要求你在我的追悼会上别笑得前仰后合好了。”符谨把下巴垫在手背上,微微偏头,“都说女人的第六感要比男人准,相信你这种级别的人已经不是神棍胜似神棍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你都已经感觉到了,我就不必多废话了。”
“有病。”
“我就是有病。”符谨说着,眉心一拧,嗷嗷乱叫。
符默离开。门关好后,符谨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打开邮箱发现里面有一封未读邮件,发信人匿名。他笑笑,快速回复了几个字:它就在角落看着你。
眼睛,看得见一成不变的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的雾霜雨雪,它可以躲在云层之后,它也可以藏在你的身边。我们的恐惧大都来源于此,惧怕它的苍白,或是猩红色的狰狞。就好像每个人的童年都曾惧怕过鬼,因为它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的身后,窥视你的一切,然后逼近吞噬。
也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样的说法,任何蹦蹦跳跳从幼儿园出来的孩子们都知道。他们将这句话奉为至高哲理,写进每一篇可以套用的作文中,在成绩出来时,眨着清澈的双眼,期待老师的表扬和父母的奖励。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成为了考验一类人的标准——演技。没有任何贬低的色彩,也不代表任何一种负面能量,你我都是演员,只不过有的人抓耳挠腮自露马脚,而有的人从容不迫在心中以假乱真。
就像现在,符默满脸若无其事,许宸穿着昨晚离开时的衣服缄默不语。她跟在他身侧,一路由服务生领路,向走廊深处走去。灯光昏暗,地毯吸去鞋跟撞地的声响,简直就是阴暗之花滋长盛开的最好的地方。
这里她从前没少来,不论是许宸还是陈染,他们似乎都喜欢把这里当作碾压敌人的战场,钟爱于高效轻松的作战方式。但有一点不能忽略,抛开价格不谈,这里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她曾无数次扮演陈染“有实力的朋友”,每一次都能让陈染在看见账单时恨不得用餐刀挖掉她新增的脂肪。
符默越想越觉得有趣,偏过头暗自勾唇。但在目光所及处,她清清楚楚看到一个化成灰她都能拼回原形的人。那人在反手关上房门时也看到了她,送上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之后她的视线就被墙壁与排列有序的油画。许宸看了她一眼,没有忽视她不自然的表情,说出了一句不亚于让她双手合抱炸药包的话:“别紧张,只是约会。”
嘭!
引爆了。
符默被恭恭敬敬请至席位,面对着玫瑰与红酒。她只想提醒许宸,现在是白天,落地窗外的阳光不错,桌上的蜡烛造型也很完美,至于烛光……还是熄了吧,因为它存在与否根本没有区别。
你又猜对了,她根本不敢。
许先生一直对未知领域保留着充足的好奇心,谁知道这次打击了他,下一次他会搬出一套多么创意无限的约会计划。对于符默而言,她喜欢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