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八年发生的这次小规模公车上书活动。让本来京师内汹涌暗流背后的所有人等,都一时震动得失声了。
原来不绝于路,各处奔走钻营的人物纷纷安静下来。原来风光飞扬的帝党人物,还有大小清流,这些日子简直是闭门不出。
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等着雷霆震怒发作。只有那些参与了上书的士子们还是神采奕奕的走街穿巷,酒楼茶馆高坐。总有人不言声儿的替他们结了帐,然后擦肩而过的时候翘一下大拇哥儿。
芸芸百姓,也不是对这个世道一无所知。总觉得该是有人把这个天下搞坏了,让人家欺负上门儿来。大家都说,是皇上不拿权才变成这样儿的。那应该就是这样?
光绪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光绪帝难得的叫起开了大朝会。准备过年的六部九卿都给叫去凑齐。光绪愤愤的将都察院的折子扔在地上,痛骂到底是谁想离间皇帝和圣母皇太后之间孝养之情?
每个人都在帝党人物脸上读到了一丝尴尬。谁都知道,挑头上书的谭嗣同,可是翁同龢的学生!天晓得他们怎么自己扳石头砸自己脚的!
光绪当天下旨,谭嗣同妄言朝政,革除一切功名。交其父看管读书,将来也永不叙用。参与上书士子,察其情节轻重。分别递解回乡或停考一至三科不等。
皇帝如此发作,背后的影子是谁,不用说都知道。反正大家就明白一件事儿,帝党这次抽自己耳光,可抽得响亮!
原来帝党攻击的目标,重臣李鸿章北洋调两江的事儿,不用说也没人提起了。
至于禁卫军练兵大臣,这个原来热得烫手的饽饽,现在人人唯恐避之不远。但是朝廷明发天下督抚议复,还上了洋人报纸,京师地方街谈巷议的体面也不得不顾。
当日光绪下旨,并呈慈禧亲览。为慎重起见,为国朝根本计。先于直隶总督衙门设试办禁卫军练兵处。练兵大臣暂缺,唯一没背景可以拿来顶缸,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新起特旨道台徐一凡暂任试办练兵处道台衔帮办委员。试办练兵处粮台由直隶总督衙门营务处兼管。
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顾全体面的说法儿。这练兵处设在北洋衙门下面儿。李鸿章还能让他起来挖自己墙角?要不了多少日子,大概就自己灯熄火消了。
说到这儿,倒没人羡慕徐一凡这个新进这么快就有了特旨头衔,还有这么个差使。
这顶缸的道台,送去给李鸿章整治的。谁还瞧着流口水不成?
光绪十八年末的这次风波搅动,到现在似乎就是尘埃落定。谁也想不明白,到底谁在这里面儿得了好处?
大清国略略梦呓一声儿,又继续沉沉入睡。
只有街巷之间,偶尔飘过的一两句话儿。
“皇上睁着眼睛,怎么分不出好赖人儿出来?”
“我看哪,咱旗人兵练不起来,就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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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噼里啪啦的在会友镖局门口响着。
伙计们都兴高采烈的挤在一堆望着。送官报的报子们在门口等着候赏。只要是会友的人,一个个都大拇指翘翘的。咱们会友,住着一个有差使的特旨道台大老爷!还和咱们五爷是拜把子的兄弟!
王五也站在二门,看着门口的热闹,一声声恭喜大老爷得缺的喜报声音直传进院子里面。他搓着手儿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两个兄弟,一个给发回家。什么前程也坏完了,一个高升得喜。这分际差别,到底是怎么话儿说来着?
还有,徐兄弟纳妾的事儿也得办了,要不然二丫不明不白的跟着他去北洋任上。说出去丢了会友八十年清白人家的名声。
他满以为徐一凡会亲自出来给报子散赏钱。结果出来的却是徐一凡的管事章渝,手里捧着一堆赏封。
王五诧道:“徐先生呢?”
章渝神色仍然是淡淡的,朝里面努努嘴:“和谭先生说话呢。”
王五心里一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勉强一笑:“我陪你散赏封去,好歹我是半个主人。”
他正要迈步,就看见二德子搀着他爹从院子里面颤巍巍的出来。王五又停住了。多咱也没看见老头子穿得这么光鲜,压箱底儿祭祖的衣服都穿上了。红缨大帽子戴得端端正正。看见王五就是打招呼:“五爷,您在正好!”
王五忙迎了上去,章渝一笑自己出去散赏封了。
“二师哥,您这怎么出来了?冒了风可不是玩儿的!”
老头子咳嗽一声儿:“还不是为了二丫的事儿……哦,听说徐大人给二丫起了一个官名,叫做洛施还是什么的?”
王五扶着他,又看看二德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小心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不管二丫是当宪太太,还是宪姨太太,这个总要有个说法儿啊!我们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就想找着五爷带着咱们拜门儿的……”
王五心里想着,他屋子里还有一个呢!我这兄弟,不是清清白白人家的也要了。
这个时候也只能拍胸脯:“在我!在我!”
外面的热闹,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徐一凡室内的安静。
他和谭嗣同对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洛施和杜鹃,早早的就缩进了厢房里面躲起来。
说真的,她们也从来没见过徐一凡脸色这么严肃呢。
“谭兄,看出什么来了?”
徐一凡端着茶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