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晴走到裴元灏身边,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道:“皇上,不管怎么样,先让御医看看二皇子吧。”
他寒着脸,不置可否,常晴也明白过来,几个宫女已经围了过来,将暖炉放到了旁边,御医走到我面前,小心的接过裴念匀又解开了他的衣衫,细细的看了一番。
常晴忙道:“怎么回事”
那御医唬得急忙跪下:“皇后娘娘。”
“本宫让你说”
那御医看了看一旁已经失去神智一般站着不动的南宫离珠,又看了看一脸寒意的裴元灏,支吾了半天,终于道:“这这些伤,怕是有些日子了。”
“哦”
“微臣看,日子也不短,早该消了才对。”
“什么”
周围的几个嫔妃一听,都奇怪的走过来一看,刘漓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下意识的看着我,便小心的道:“那怎么看起来,像是这几天才打的”
那御医趴伏在地上,小声道:“臣观二皇子的样子,是服过凝血的药剂,所以才”
“凝血的药剂”
常晴一听,立刻道:“对了,是服过。”
裴元灏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她。
常晴急忙转过头去对着裴元灏道:“皇上,前阵子臣妾因为安胎,御药房给臣妾开了一些凝神定气的药剂,正好那个时候明珠也到景仁宫来回禀二皇子的情况,听说二皇子睡得不太好,臣妾就拨了一些药过去,让她服侍二皇子服用。”
明珠一直站在旁边,吓得面无人色,这个时候急忙上前跪下:“是的皇上,那些药是皇后娘娘赏赐,让岳大人交代的,臣妾都服侍二皇子服用过,殿下就睡得好些了。只是后来,臣妾到景仁宫服侍皇后娘娘,二皇子去了玉华殿,臣妾就不知道二皇子的情况了。”
常晴又道:“那些药不仅凝神定气,似乎也有凝血的作用吧。”
说着,她低头道:“太医,是吗”
那御医连连磕头:“是的,是的。皇后娘娘之前的确拨了药剂给二皇子,那些药剂也的确有凝血的作用。”
这一回,已经没有人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已经跌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的南宫离珠。
很明显,整件事就是她趁皇后娘娘交代她照拂二皇子之机,挟私报复,暗中加害二皇子,原本想要粉饰太平,没想到偏偏二皇子被她毒打之前服用过凝血的药剂,那些瘀伤就一直留了下来,直到今天大殿上露白,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是
我低头看着小念匀的时候,心里有了一丝愧疚。
那些药剂,正是当初我问常晴拿了,交给明珠的,服用了那些药剂,瘀伤没有那么快痊愈,但也不会就像现在这样明显的出现在身上,而是全都伏在皮肤下,寻常看上去就好像瘀伤都痊愈了。否则就算给南宫离珠八个胆子,她也不敢把满身瘀伤的二皇子抱到大殿上来邀功。
而刚刚,那些伤痕那么刺目的出现在孩子的身上,也并不是这两天真的有人打过他。
是因为酒。
就在刚刚,那个小宫女把一直哭闹的二皇子抱到大殿上来,一交给南宫离珠,她只哄了一会儿,这孩子就睡过去了,其实我知道,那并不是她哄得好,也不是这孩子真的听话,而是她伸手抚弄孩子的时候,指尖上沾着酒。她是借机将酒水涂抹到孩子的唇上,这孩子舔了酒,被醉晕了,才会这么快停止哭泣昏睡过去。
这一点,我是早就已经料到了。
就从常晴命她不准将二皇子带来年宴,她忍气吞声的答应下来,甚至没有去告诉裴元灏,我就知道,她必定是在今天要做一场戏。
而我让小福子叫人盯着玉华殿,虽然没盯出她的错处,却发现接连几天晚上,她都让人送酒入玉华殿,而不一会儿,小念匀的哭声就会停止,我也就猜到,她到底打算怎么演这场戏。
只不过,南宫离珠却漏算了一点,她用的酒,不再是平常送入玉华殿用的佳酿,是刚刚装作不经意从席上的酒杯里沾的,而今天是年宴,按照习俗,所喝的酒都是屠苏酒。
屠苏酒是发物,这样的小孩子喝下去,见效更快,所以那些掩藏在皮肤下的瘀伤很快就浮现出来,等我小心的将他拍醒,他立刻就感觉到痛楚,才会大哭起来。
我低头看着他抽泣的样子,心里轻轻道:对不起。
我给你用那些药,的确让你多吃了这些苦头,但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怪我。
过了今天,就没有人敢再这样打你,让你怎么哭都说不出,也无法诉苦了。
不要怪我。
不要怪我。
这孩子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小心的睁开了哭得红肿的眼睛,水亮的眼珠对着我忽闪了一下,抽泣声就慢慢的平息了下去,他吮着小指头,伏在我的怀里,慢慢的睡着了。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再抬起头来,对上裴元灏漆黑的眼睛,那种寒意让我蓦地一颤。
他一直看着我。
我知道,对于我,他的提防和警惕比对宫中任何一个女人更甚,不为别的,因为那些人哪怕再有权有势,再有后台,再爱耍手段,再争风吃醋,也没有在西川的经历,没有探查不明的背景,甚至没有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而我,都有。
也许今天的我,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才发现原来除了不用动手就杀掉柳凝烟的手段,我还有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