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义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厉声道:“崔泰,这一点你说话可要有凭有据。那个皇商到我家来,因为我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故意称病不出面,并没有与他相见;我的兄弟还有子侄们也都担心漏了口风对他闭门不见。那人是直接去了家母的面前请安,来往服侍的,都是家中从不过问大事的侍婢。而我母亲,人老神衰,经常连人都认不清,更不要说知道我们做的事,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要说,是我母亲泄露了机密吗?!”
崔泰被他一番抢白,正要据理力争,但张开嘴,话又咽了回去。
想来,他们两家在沧州城内兴起,必然也曾经有过合作,章老太君按照辈分也算是他崔泰的长辈,要牵扯到长辈的事情,他当然不好明说,以防落下一个对长辈不敬的恶名来。于是他冷笑了一声,悻悻的说道:“这个嘛……”
裴元修听着,不置可否。
两方各执一词,但每一边说的,也都有自己的道理,他的确是不好轻易做这个判断的。
毕竟,做出任何一个判断,都有可能得罪一方势力,他当然是不怕得罪他们,但已经到了沧州地界,这两家是这里围城攻城的中坚力量,自然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起什么风波。
毕竟,他的目的不是要给这两家做什么评判,而是要打开沧州,进入京城!
所以,如果让他来评判,这个时候必须先息事宁人,至少在场面上不要让两边彻底闹僵。
这个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崔坚成下手方的我轻轻的说道:“章老太君都已经糊涂成那样,连人都认不清了,难道还会去告密?告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道理吗?”
我这一开口,桌上,甚至这个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宋怀义也看向我,目光多少添了几分感激。
裴元修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轻盈,你”
“我实话实说罢了,”我淡淡的说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可不能让她背这个黑锅。做后辈的,别的不知道,尊老敬老,还是要讲一点吧。你们兴的,不是义师吗?”
“……”
“大概你觉得,这两天章老太君待我亲热,我要帮她说话。的确,人都是有感情的,而事实上她待我亲热,正是因为她认不清人,糊涂了。我这是实话实说。”
听见我这么说,裴元修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的蹙了一下眉头。
一见他不开口,崔家那边的人就有些急了,我眼角正好看见崔泰对着韩若诗皱了一下眉头,韩若诗轻笑了一声,便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颜小姐的话……也有些道理。”
大家一听她开口,又都转头看向她。
我有些意外她说,我的话有道理?
刚刚明明就是崔泰跟她使眼色,她才会开口,虽然我知道,就算崔泰不使眼色,只要我一开口,她就一定会憋不住的,这也是我刚刚会说话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崔泰今晚会到这里来,并且声声夺人的对着宋怀义他们发难,当然就是受到了她的指示,怎么会说,我的话有道理。
怕是,后面还有话。
果然,她又慢条斯理的说道:“老人家的确是糊涂了,经常说出些话来莫名其妙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了宋怀义,而这话,当然意指那天章老太君将她认作下人的事。
宋怀义想了想,自然也只能点头:“是。”
“所以啊,她可能连自己说的是些什么,都不知道,到底什么话说重了,也不知道。”
“……”
“刚刚你说,可能的确是你们做得不够周密,我看是有的,这不周密的,倒也未必显在了那个皇商的眼里,但被章老太君看到,倒是不无可能。老太君人已经糊涂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分得清吗?”
这一下,宋怀义的脸色铁青了起来。
韩若诗这些话,虽然还是无凭无据,但实际上已经是句句都指向了宋家了。
看起来,之前章老太君那些话,虽然是“无心之失”,可韩若诗还是相当的记恨在心,即使宋怀义一直注意跟她修复关系,却还是没能挽回这位裴夫人倾向崔家的态度。
现在,事态就有些明显了。
韩若诗跟崔泰那边是明显已经结成了一线,而宋怀义,实际上是无可奈何的被迫跟我这边站在了一起。
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抬起头来,就看见谢烽正灼灼的望着我。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点说不出的犀利来。
我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来,但不管他看出了什么,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我也都找得到合理的借口,倒是不怕他去多想,甚至在裴元修面前多说。
现在的裴元修,只面对崔、宋两家的对峙,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这时,崔泰说道:“公子,在下也是这个意思。就算怀义兄没有异心,但到底事出在他这里,公子莫要太过掉以轻心。依在下愚见,公子在宋家已经呆了两天了,不如到寒舍坐坐,在下也有一些大事,想要与公子商议。”
这,就已经是很明显的要让裴元修疏远宋怀义了。
宋怀义一听,眉头都拧成了一团,正要上前说什么,偏偏这时,韩若诗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元修啊,这件事暂可以不管,不过我们在这里也打扰了够久了,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