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似锦这才收回手,换了个话题,“今天皇帝下了‘罪已诏’,将帝位内禅给太子赵炽,自称太上皇,改年平嘉,现在惊吓过度的太上皇刚刚由五千亲军护卫南逃了。”
余淼淼闻言嗤笑了一声,摇椅边放着一面拨浪鼓,她拿起来把玩,“咚、咚、咚”沉闷的声响在屋里响起,她忽快忽慢的玩了一阵,李似锦看得有些晕,挪开了视线。
次日,听闻赵炽亦欲弃城西走,却突发重病,腹部绞痛欲死,直到半夜亦不能行走,后被兵部侍郎说是力谏,其实是强行留在汴京。
和谈再也没有指望,城中主战派官员方出头,组织营造战具,整饬军备,抚励民心,朝廷仓促准备应战,一面等待救援。
正月十七日,浚州宋军城防部奔溃。
十八日,南岸守桥部众亦焚桥溃散,女真人不费力的进占浚州。
十九日,女真人以小船渡河,汴京再无险可守,女真铁骑一路畅通无阻,直取汴京。
二十日,女真在牟驼岗,夺获宋马两万匹及大量粮食。
二十一日,六万女真铁骑兵临汴京城下,发动进攻。
汴京城守军日夜坚守,女真六万西路军在太原府久攻不下,不能来援,双方相持不下。
正月底,突然来了一场倒春寒,风雪交加,又拖慢了援兵的脚步。
余淼淼越来越沉默,也没有外出,李似锦几日未归,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究竟如何,她住在城中,城门边的喊杀声也听不太清晰,只是照顾她的婆子时不时告诉她几句,现在几乎是全城备战,“隔壁的男丁都去城门帮忙了呢。”
“听闻女真人的兵器很是厉害。”
“女真人很是凶悍,个头也是我们的两个。”
诸如此类。
余淼淼不出去也知道外面形式严峻。
又一日,听闻赵炽终于冒出一丝血气,披甲登城,将御膳赐给士卒,自己吃士兵的大锅饭,将大家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余淼淼也不给他添堵,那拨浪鼓也都收起来了,这个时候这个没用的新皇跟她先前一样,也能够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
不过,晚间听闻死伤惨重,兵力折损过半,汴京逐渐不支,这几天大雪奇寒,守城士兵冻死甚多,活下来的人也被冻得几近僵仆,手指都几乎不能持兵器,相较之下在东北长大的女真人就适应的多。
正月二十七日,赵炽跟随国师郭京赤足跪在地上祈福,祈求雪停,祈求援军在女真人破城之前赶赴,不过却并没有什么用,北风呼啸,鹅毛大雪连日夜不停,京中雪厚没过膝盖。
国师郭京指出得天君传授之法,用“六甲法”可御敌致胜,赵炽毫无他法,被女真人闹得坐卧难安。
援军已经将至,若是严防死守,还能顶住,抱住汴京城,是以李似锦并不十分担心,只是接到所谓“六甲法”的消息之后,即刻安排余淼淼从小路送出去。
沿路还带了稳婆并大夫,就怕她来不及赶到下一个城镇在路上生了。
李似锦还需要安排,并未随行,她由自己的暗卫护着离开。
只是还未出城,就有暗卫送来消息,天君所授之六甲法,令守城抵御的士兵,从宣化门出,集中兵力攻击女真人,结果大败,汴京城被女真人撕开了一条口子,一涌而入,在城门上连连念咒的郭京声称要作法,带着剩下的兵丁逃亡,不知所踪。
女真人已经登城了,其将领带兵直闯皇宫,汴京失陷。
“看见唐括特斯哈了么?”余淼淼问。
暗卫点头,“他先前并未以将领的身份露面,登城之时才现身。”
余淼淼冷冷的笑了笑,“城北还有多少我们的人?周将军现在何处?”
“在去宫中的路上拦截,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
“那是不是要跟唐括对上了?”她又问。
“是。”
余淼淼指着不远处的层层叠叠的宫墙问:“那一片宫墙就是大宋的皇宫?”
“是。”
他们此时出城的路线就是绕过皇宫,据说后面有一条不知道是哪个皇帝挖的密道,直接能够通到城外去。
余淼淼突然勾了勾唇角,“那我们岂不是距离皇宫很近?”
离唐括也很近。
余淼淼默念了一遍唐括这个名字,篡着轿帘子的手青里带白。
唐括都来了,她还能希冀赵蛮还活在某个地方,等着将唐括击杀么?
唐括不来,西面军不能突围,她还能安慰自己,赵蛮将唐括拦在外面了,这汴京城有二十万可用的援军,并不会就此国破了。
若说还有什么最直接简单的办法让女真人退兵,大概就是将唐括杀了,唐括要是死了,女真兵马此时应该会大乱,援军将至,能够直接一鼓作气将他们杀了或是赶走。
唐括要是死了,他初建成的国家,肯定会有内部纷争,争那个君主的位置,现在距离君临天下也并不遥远了,而无心在外征战。
可唐括骄傲的进了汴京城,正往大宋的皇宫而去。
唐括都来了,他还没有回来!
赵蛮是真的回不来了,他要是活着,肯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这近两个月来,余淼淼绞尽脑汁的找蛛丝马迹安慰自己,可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在这一瞬间突然崩塌了。
绝望像是这北风一样将她团团包裹住,呼吸都有些疼。
她甚至连赵蛮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尸骨无存,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