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马蹄声从南面响起,越来越近,数十百姓听到周围看守自己的军爷把枪栓拉得哗哗响,全都凝神戒备严阵以待,立刻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不一会儿,两匹高大的战马跑到南边伤员边上停下,两个大汉跳下马来,走向一位高个子年轻人敬礼,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又很快离去,整个林子随即全都动起来。
数十百姓吓得缩成一堆,唯恐波及到自己。
就在所有百姓噤若寒蝉的时候,突然看到刚才与两名大汉低声细语的高个子年轻人大步向自己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全身背满长短枪和短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数十百姓心中一片恐慌,以为这群军人要干杀人灭口的勾当,个个瑟瑟发抖惊慌绝望。
老管更是吓得站起来拔腿就想狂奔,却被身后军爷有力的大手给按住了,一时间,老管万念俱灰,全身精力仿佛被抽空似的,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地上,一双有力的大手适时伸来,一下就扶起了老管:
“大叔别害怕,小侄说几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老管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惊恐万状地望着扶起自己的安毅,嘴巴动了动想哼哼几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安毅晃晃老管让他站好,歉意地敬了个礼,和气地说道:
“乡亲们,大叔,委屈你们了!把你们掳来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们担心乡亲们一激动四处去说,让西南边的直鲁军发现我们的行踪,所以只好把撞见我们行踪的乡亲们一路带到这儿来……小侄一着急,也忘了自我介绍,小侄名叫安毅,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师长,由于我们在徐州东面被敌人包围了回不来,所以一路上打生打死偷偷摸摸地逃了过来,眼看只有百余里就到长江边,不小心不行啊!对不起的地方,还请乡亲们多担待,小侄这就告辞了,感谢乡亲们帮忙!再见!”
安毅敬个礼转身就走,所有军人跟随其后,快速南去,走出百米外在林子拐角处失去踪影。
老管和身边的乡亲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一个年轻人惊讶地喊道:“老天爷啊!我先前还以为是看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北伐名将安将军啊!和我家窗户贴着的报纸上那个长相一模一样!就是瘦了点儿,鼻子眼睛都像极了……”
“造孽啊!那么多伤兵又抬又背的,恐怕有一千多人啊……”
乡亲们七嘴八舌感叹起来,老管从怀里掏出那块热乎乎的大洋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一酸,不等眼泪流下来,狠狠跺了跺脚走到边上扛起犁头牵上牛快步离去,同村的小伙子连忙扛起犁头牵牛追赶,边追赶边大声问道:
“管叔等等,你家三子不是在老南昌荣军五金厂当管工吗?他信中说厂子是安将军独立师的,对吗?老管叔,你等等我啊……咦,你怎么哭了……”
上午八点十分,马庄车站。
马庄镇所有道路全都被杀气腾腾的官兵封锁了,全镇一千多百姓在天刚亮时听到车站方向传来几声枪响随即平静,打开家门看到满街的巡逻官兵时都被吓住了,胆大的前去询问立即被赶回门里,被严厉警告不要出门,否则伤亡自负,胆小者早已缩回家里紧闭门窗找个角落让家人躲藏起来,于是,整个镇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除了南北交叉的两条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持枪官兵之外,再也没有一个闲人出没。
八点三十分,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地从北面开进了镇子,几百副担架上的重伤员和一个个伤兵迅即被送进简陋的车站,整个镇子内外到处是脚步声和低呼声,偶尔一声马嘶和阵阵马蹄声令人心悸,很多胆大的百姓悄悄地从门缝和窗户后面窥望,根本不知道这支伤痕累累的直鲁军是怎么回事。
站台上,安毅望着二道上几节破败的铁皮车厢,忧心忡忡地问道:“虎头,这么久就没有一列列车经过?”
“没有,站长和铁路上的一群人全都审问过了,说除了昨天有一列装满大炮的火车开向南面滁州站之外,两天来没一列车经过,倒是明光站和蚌埠站的车不少,估计全都积压在那儿了。”
虎头有些无奈地把安毅领进站长室,指着被四名弟兄用枪顶住脑袋的敌军上尉和站长介绍道:
“这是守卫车站的一个连长,所部不到八十人,全都被我们干掉了,只留下这孙子。这是车站站长,一问三不知,对咱们革命军没一点儿感情,老子又不好意思揍他,真他妈的难受!”
安毅点了点头,指指桌面上的电话机问道:“这儿距离明光城不到五公里,敌人就没来电话询问一下?”
“来了,第一次是我接的,说连长去茅房了,半小时前又来一个电话,我用枪顶着他脑袋接的,这孙子倒还挺识趣,配合着汇报说平安无事……对了,老丁和胡子呢?怎么没看到他俩?”顾长风问道。
“估计到明光去了,我让他们想办法弄火车回来,看样子挺难办,实在没法子,咱们只能越过铁路向南进山了。”
安毅叹了口气,望向抬起脑袋的站长,看到站长眼睛里闪烁的异样闪烁,心里一动,连忙示意他身后的两个士兵把枪移开,指指上尉身后的两名弟兄:“你们两个,先把这个俘虏押出外面去……站长先生,我叫安毅,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师长。”
站长点点头,抬起方方正正的黑脸膛凝视安毅的面孔,神色间有些激动:
“我认出来了,早在你走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