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集镇坐落在房亭河南岸三公里外的平原上,北面距离陇海线主干道上的主要车站大许镇车站仅为九公里,从单集到大许镇,必须经过镇北三公里处的新河口,乘上渡船渡过六十余米宽的河面,才能到达北岸。
从单集到大许镇有一条用高矮不齐的树干支起的电话线,驻守在单集的一个团守敌,就是靠着这条电话线与大许镇的旅部进行联系的,但是从这天凌晨四点开始,电话就时断时续,根本就无法正常通话。
守军上校团长曾明元也知道目前的局势不明,如果失去与外界的联系无异于把自己置身于险地,因此很快就派出通信兵前去检查线路。可让人觉得蹊跷的是,到了天亮时分电话线路仍然未接通,三个领命而去的通信兵也没有半点儿音信传来,这让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曾明元和麾下军官更为担忧。
“团座,不能再等了,情况危急啊!不如这样,你先率领我团主力退回北岸去吧,我团连续派出三批弟兄向南侦察敌情,但至今仍然杳无音信,电话也打不通,属下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看是出事了,敌军主力定是已经到达了南面的房村一线,否则断然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从昨晚接到徐州激战的消息到现在,整整一个晚上全团官兵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没有谁敢合上眼睡觉,要知道房村距离咱们这儿只有二十公里路,转瞬即至啊!”
昏暗的马灯下,团副练东来颇为担忧地建议。
曾明元抚摸下巴扎手的浓密胡子,没好气地瞪了练东来一眼,接着问道:“你说说看,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咱们不放一枪就仓惶北逃,你我有几颗脑袋够旅座砍的?北岸的直属炮营到现在都没见动静,你慌着跑什么啊?往哪儿跑?”
“团座,这个时候顾不着这么多了,说句不好听的话,随着徐州的陷落,战败是迟早的事儿,咱们团被推到前面无异于炮灰!咱们和旅座麾下的其他三个团可不同,他们是张大帅从山东带过来的嫡系,咱们是因为离开了吴大帅像无根的飘萍,这才投奔张大帅麾下混碗饭吃的,值此危急关头犯不着继续为他卖命。
再说了,你别以为北岸的旅部炮营不害怕,那个叫张智彬的营长和属下私下聊天的时候说到革命军也一样瑟瑟发抖,更何况咱们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一眨眼就攻下泗县的安毅独立师,要真是独立师的话,咱们这点儿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还有啊,北岸小小的炮营满打满算也就八门火炮,要是真有个不测,他们两三百人赶几匹马拉着炮就能逃跑,咱们可不行,咱们还得渡过这条六十多米宽的小房河才能成功跑掉,比起他们凶险多了!
要是团座担心上峰怪罪,咱们尽可以留下一个营的人马继续守着单集,其他两营主力则顺着小房河悄悄开往东面四公里的小墩庄,那里也是咱们的防区,如今八连的一个排不是守在那里吗?咱们完全可以征集民船以防万一,一旦看到形势不对立即渡过河去,然后牢牢占据北岸防线,严密监视南面之敌情,如此则进可攻退可守了,上峰真要怪罪下来,我们也可以借口东面发现敌情主动出击啊!”
高瘦的团副练东来长吁短叹、语重心长地开导着曾明元。
曾明元听了颇为动心,特别是此刻面对的敌人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北伐劲旅安毅独立师,让曾明元极为忌惮和害怕,他踱起步来走了两圈,终于停下步子低声叹道:
“你说得有理……西面的徐州我估计是守不住了,而且中间还隔着凤冠山,此刻跑过去无异于死路一条。北面是旅部的炮营,更不能走了,唯有东面的小墩庄可资利用……这么吧,现在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立刻下令各部做好准备,用完早饭随即开拔,就留下王麻子的一营守在这里。
王麻子此人骁勇厚道,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真的和对方独立师打起来估计也能顶上个把时辰。记住了,不要让下面的弟兄看出咱们是逃跑,就当是正常的演练吧。”
“团座,天已大亮时间紧迫,这早饭就别吃了吧?咱们到了小墩庄安顿下来再吃也不迟啊!”练东来觉得不妥又再次规劝。
曾明元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扯淡!敌人还没到看你就吓成这球样,哪里还有一点儿团副的样子?安毅独立师就算跑得再快,也不会一顿饭的功夫就打到咱们眼皮底下吧……咦,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完了!完了,敌人真的来了,这下谁也别想跑了……”练东来顿时瘫倒在椅子上。
北面隐隐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吓得自视甚高的曾明元脸色发白,他稳住心神,大步冲到门口疾声叫喊,整个四合院里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一匹骏马在蒙蒙雨幕中冲到院门前,马背上肩膀全是血迹的上尉军官飞身而下,抱着被子弹打断的胳膊冲到曾明元面前大声喊道:
“团座,不好了!咱们东面的小墩庄被革命军大部队给占领了……属下拼命逃出来报警,一路上看到北岸也被革命军占领了……”
“啊!?”曾明元一个踉跄差点儿吓得跌倒,抱住柱子大声命令:“快!给老子集合队伍,快啊……”
就在这个时候,南面骤然传来密集的枪声,不一会儿,数以百计的溃兵陆续逃到团部的四合院周围,到处都是惊恐的叫喊声和军官的痛骂声,杂乱无章的队伍已经完全失控,分不出各自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