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南京中央军委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几乎所有的将校都没有离开,依旧聚集在地图前,不停地看着参谋人员把代表中日双方军队的红黑小旗在平津地图上更换,研讨战局的进展。
蒋介石了无睡意,拉上从上海赶回来汇报备战工作的张治中,来到隔壁的小会议室里,亲切攀谈。
早在去年的三月,蒋介石为了准备对日作战,把全国划为几个国防区,其中张治中兼任京沪区的军事负责长官。受令伊始,张治中便利用其中央军校教育长的身份,在军校东大楼教育长办公室的旁边,设置了一个高级教官室,作为备战的实际司令部。从军校调拨的工作人员,文的进入秘书处,武的进入参谋处,这样对日备战的班子便初步搭建起来了。半个月后,高级教官室迁移至苏州狮子林,后因人手增加,又迁移至留园,更名为“中央军校野营办事处”。随后,一批又一批的参谋人员到淞沪线、苏福线、锡澄线一带实地侦察、测量、绘制地图,完成了战术作业和初步的作战方案,并开始构筑淞沪线、苏福线和锡澄线一带的国防工事和小炮机关枪据点。进入三六年年底,张治中又设置了军事研究委员会和政治研究委员会两个机构,搜集日本的军事和社会科学资料,着重研究日本的军事、政治、经济、社会、外交、文化等各方面的情报。
同时,针对日军在上海频繁地进行军事演习,并派遣舰队到宝山、福山镇、段山港、浒涌各港口测量水位,积极图谋进犯之现象,张治中又将三十六师由无锡推进至苏州附近,将八十七师由江阴推进至常熟、福山一带,将驻防南京的八十八师调至江阴、无锡,并秘密扩充上海保安总团。可惜西安事变的发生,导致预先的所有布局均告落空,京沪一线的备战工作陷于停滞。
卢沟桥事变后,张治中正式接受京沪警备司令官职务,开始部署在上海的防御事宜: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按照原定计划到位,第二师补充旅一团化装为上海保安队,入驻虹桥、龙华西飞机场,二团化装为宪兵,进驻松江,并调江苏保安旅第二团接替浏河方面的江面警戒任务,将原保安第四团调至太仓附近,担任岳王市、梅李两区的防务。
蒋介石听完张治中的介绍,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文白,如今平津一线激战正酣,安毅率部连战连捷,形势一片大好,因此如果华东一线日本人不主动挑衅,我方实不宜破坏上海之和平,自损资源。你以为如何?”
张治中深以为然,但还是补充道:“我也不愿意在上海开战,毕竟上海是我国经济重心,系世界视听,乃我国对外之窗口,一旦受战火波及,损失将极为巨大。但是,如果敌人有下列症状,我将不得不先发制人:其一,敌派遣陆军师团来沪,已开始登轮输送;其二,敌派航空母舰来沪;其三,敌派大量舰队来沪集结;其四,敌在沪提出无理要求,甚至限期答复;以上四条,任意满足其中一项,即可断定敌人欲在上海开辟新的战场。为了避免刺激日本人,我们驻扎上海的军队很少,大部分都在苏、常以西地区,输送展开需要一定时间,因此确认日方意图后,我将先行出手解除上海日军之武装,挟为人质,以威胁日军,使其不能将上海作为战场。”
蒋介石沉思不语,小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凌晨两点,北平城东南十五公里,辛店桥,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前线指挥部。
刚刚从前线赶回来的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心里非常矛盾,四个小时之前,南面的安家军第十七军副军长鲁逸轩突然发来一份电报,非常客气地通报说第十七师、第四十师、第六十八师已向武清至廊坊一线之日军发起总攻,恳请张自忠及三十八师将士予以配合。
这一意外消息,令三十八师将校无比兴奋。
但短暂的激动过后,七嘴八舌的怀疑声随之响起。这时少将副师长兼一一二旅旅长黄维纲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骇地询问:安家军怎么知道咱们的通讯密电码的?众将校一听,顿时警醒过来,整个指挥部均里一片惊疑不定的议论。
受命增援而来、并率部与三十八师一起苦战了两天两夜的骑九师中将师长郑大章也是一脸的沉重。他和张自忠一样,非常的震惊,自己军队自以为绝密的密电码如今都被人拿到了,而且还毫无顾忌地用来与自己联系,这是一种多么大的危机和严重的泄密事件啊!
要是日本人也同样获得了本军的通讯密电码,其结果……张自忠和郑大章恐惧地对视一眼,想都不敢往下想了。
连日来,两个师四个旅的守军在日军两个旅团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在日军战机一波又一波肆无忌惮的轰炸扫射之下,损失惨重,预备队全都调上了前线,方能挡住日军的疯狂冲击,摇摇欲坠的阵地三次化险为夷,堪堪稳住,得知详情的宋哲元早在昨日下午已经下达命令:实在守不住就退到北平城里。
这个关键时刻,此前一直按兵不动的安家军突然示好,请求协同作战,无疑让张自忠等人松了口气之余,惊愕不已。
反复斟酌考虑之后,张自忠接受了郑大章和自己参谋长的建议,亲临黄村前线观战,以判断安家军来电的真实性。
张自忠等人抵达前线时,正逢日军开始又一轮密集炮击。
南面方圆五公里地界,到处是明灭的火光和蒸腾的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