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个不停,草棚里浓烟四散的篝火似乎无法给又冷又饿的战士们几许温暖,一堆堆篝火旁躺在干草上的受伤兄弟,声声呻吟,痛苦不堪,伤口感染者在迷糊中仍然高喊杀敌,看得黄汉和李霄龙等将领心酸不已,可是在这个连吃饱肚子都无法满足的小小镇子里,哪里有医生和药品给予救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伤重不治的弟兄陆续死去。
副军长刘自原已经没有了眼泪,他扶起伏在通信连资格最老的师傅老吴身上哭得无比伤心的通信连长常胜,硬生生将常胜抱回一旁的小屋,不敢让这个全军唯一剩下能摆弄电台的宝贝疙瘩悲伤过度。
“政委,咱们能不能搞到点儿急救药品?再没药品,恐怕还得死一两百百人。”
走出大草棚来到野芭蕉树下,黄汉不顾阔叶上滑落的豆大雨滴,停下脚步问道。
李霄龙颇为懊悔地自艾自叹:“要是当初我们不把绝大部分药品送给中央医院就好了。”
黄汉四处看了看,严肃地低语:“千万别说这话,让别人听见就不好了,在当时的情况下,别说你提醒,就是你不提醒,有再多的药品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送出去,当时各军团的惨状你是了解的,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完全是两码事,此事休得再提。”
李霄龙默默点了点头:“附近药品倒是有,早在一年之前,我就通过国民党的报纸和川南的广播电台得知,安毅管制的川南地区已经把医院建到了每个县,而且每个人口超过五千人的镇子也建起了农村医疗站,怎么说西面和北面的县镇都有些药品,只是,安家军大兵当前,咱们拿不到啊!”
“是啊!没办法……不行!咱们得想想办法,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仍有希望救活的一个个弟兄在我面前去见阎王!”黄汉终于下定决心。
李霄龙大惊:“你想去抢啊?”
“不错!抢!”黄汉低声回答。
“你等等,这可是违反纪律的,别急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致电军团司令部,询问我们东面和北面的敌人是哪一部分的,如果能获知具体番号就好办了。”李霄龙急得团团转。
黄汉心里暗自吃惊,转念一想立刻明白李霄龙的想法,看样子李霄龙是想冒着被处分、被中央误解的危险,想办法撕下老脸求求昔日熟悉的安家军弟兄,可是这么一来,先不说能否如愿,就是如愿李霄龙也会面临巨大的政治风险,前途未卜。
“不行!我绝不会让你拿自己的脑袋去冒险!还是那句话,抢!”黄汉一把拽过李霄龙,瞪着他的眼睛咬牙说道。
李霄龙叹了口气:“抢不到的,相信我,我对安家军比你熟悉,他们都是抢别人的老祖宗,从组建那天开始就没有什么他们不敢抢的,到了今天,他们知道咱们已经在他们眼皮底下,没有向咱们主动发起进攻已经实属难得了,可要是咱们冒冒失失地踏入他们的地盘,别说你我,就是再训练有素的尖兵,也难逃他们军中那些特种兵的监视和警戒,更别说成功摸到镇子里或者县城取药了。”
黄汉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去,擦掉满脸的水渍,摇头长叹一声,晃眼看到常胜再次回到小屋门口依门站住,红肿的双眼呆呆望着右侧草棚里的死去战友。
“有办法了!”
黄汉拉住李霄龙,把常胜有个亲人住在叙府城里做小生意,常胜也有川南的身份证一事简要地告诉李霄龙,完了说出自己的办法。
李霄龙沉思片刻,只能点点头:“这样的话,我立刻写封信,让常连长带在身上,只是……要是有个万一,组织上咱们能够说清楚,最多一个处分,可是……我们对不住常连长啊!”
“屁话!现在顾不上这些了,要革命就会有牺牲,要是常胜真的有个什么好歹,我……我也认了!”
黄汉说完,咬着牙大步走向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