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咳过一阵,也就气顺了。见她无碍,牧云便转过脸来跟智光方丈问起他最关心的一件事。他问道:
“方丈,你刚说‘皇家护国圣教’,还有这刀有什么火灵,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已摆在自己面前桌案上那黑袍怪客的兵器,张牧云一脸好奇。
“此事说来话长。”
听张牧云问起,智光捻了捻颔下胡须,耐心解释:
“牧云你有所不知,皇家护国圣教乃朝廷敕封的护国教派,专门解救疑难,保护皇室。护国圣教教众并不多,均为朝廷从各地发掘的异人。他们身怀奇能,大多能操控兵刃,差不多便是剑仙一流。”
智光讲述这些之时神色淡然,语调平和,但所说之事却是张牧云前所未闻。他道:
“牧云你问起刀之火灵,有一事须提。你可知,这世上万物有灵?不止我等生为人身能知思维,那天地万物无论畜生木石,皆有灵性。区别者,只在于灵敏还是愚钝。如人驯马遛狗,若是能感应金铁木石之灵,一样能御化自如,控之有如犬马。”
“呃……那大师您是说,那些剑仙便是和我们养猫豢狗差不多,区别只在于我们让猫狗听使唤,他们却让刀剑听话?”
“哈哈,正是如此!”
见张牧云一点就透,毋须多费口舌,智光也十分高兴。此时那烛影摇红,坐影略长,四壁安谧,禅室中渐复春夜的宁静。于是先前的阴霾渐渐消散,老方丈谈兴也渐渐转浓,便将他五六十年积攒的学识见闻一吐为快:
“牧云小哥,月婵姑娘,还有诸位师兄弟,既然老衲今日打开话匣,便不妨将这刀兵之事说透。智光不才,虽不能乘风御剑,于其机理却也略晓一二。万物有灵,德者能者居之。设有大能,驯剑有如训犬,此即为剑仙。斯人概鲜矣。当今之世,如此刀客剑仙尽在护国圣教彀中矣。而万物灵能,每下愈况,愈微者愈显,愈难者愈烈,落落者难亲而易久,欣欣者易亲而鲜恒,世间之事大抵如是。”
饱读经书典籍的智光这般掉开书袋,渐渐张牧云便有些难以理解。抓耳挠腮之际好不容易等老和尚书袋抖落完,直待虚心请教之后他才知刚才方丈那番话确切涵义。
原来智光说,这乾坤中万物有灵,若能激发其灵性,便能获得力量威能。力量威能的大小,和那万物灵气显露难易相反相成。比如最通人性的猫犬,灵气袒露无遗,最容易被人驯化,但这般得来甚易之物,实无多大用处,最多不过猎兔捕鼠看门解闷。与它们不同,一向被视为“顽石顽铁”的金石器物,看起来只是死物,毫无灵性,但正因它们这样灵气内敛难以察知,一旦被感应激发灵力,那迸发出的威能便极为巨大!
不仅如此,智光禅师从这个道理出发,经多年的冥思苦想之后还得出一个自己的推论,此时推心置腹地说出,跟张牧云等人说的是:
若世间有物,灵性极微至不可察,体积极细到无可知,则一旦激励爆发出来的能量便直可惊天地泣鬼神!
这番道理心得,老方丈说得眉飞色舞,众人听得也如痴如醉。当老僧语声渐悄,禅房内众人俱都默然。包括张牧云在内,这些人不管理解多少,都在心中暗暗思索,只觉得方丈口中之言玄之又玄,虽无法证明,却振聋发聩,发前人所未想。如果方丈所言不差,那便解释了许多神神鬼鬼仙幻之事;若是刀剑死物和犬马活畜一样,都具灵性,那这世间能有御剑飞天不同寻常的神人仙客,便不难解释。
众人沉思之际,这时那智光方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话:
“唉,依老僧看呐,那些倏然而来、翛然而往的刀客剑仙,虽然稀罕难得,倒也罢了。虽则已是十分神奇难得,但据老僧所知,他们许多人也只不过最多能感应操控一两样特殊灵物罢了。据此观之,若让老僧月判,只有那些能随手激发自然灵能,担山赶月,倒海翻江,万物为其仆从,天人合其一处,那才算得上开天辟地的天神作派呢。不过这样的神迹,恐怕是天上仅有,人间绝无吧……”
说到这儿,老和尚心思缥缈,神游万里,此后还说了许多,但语声已渐渐稀微。而张牧云也渐渐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虽然还侧耳听着,大抵只在心中想道:
“唉……何时我也能这样呢?别说什么操控万物,天人合一,就是让我像今晚那黑袍死鬼一样能飞起一把冒火的大刀,也就夸耀乡里,死而无憾了……”
张牧云乍听玄理,自是心思浩然;但对他来说,倒也不至于如痴如醉。正如他前天晚上见到那仙子神人一般的白鹤观道子东方振白,事后他只是气愤,却无多少震惊。他心中明白,无论是眼前老和尚所说之事,还是前夜道观羽客那般作派,都和自己无缘。那些根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和事。
正因心中这般立意,稍稍出神一阵,张牧云便也回到现实。皇家圣教太遥远,刀剑神仙像传说,还是眼前的事儿容易整明白。才定了定神,他便原形毕露了。见老和尚还在口角嗫嚅絮絮叨叨,他便赶紧截住话头,嘻笑着面皮说道:
“方丈大师,您方才说的这些却像神话戏文。我也不管你真假,倒是今天我们兄妹俩豁出性命为你们庙里出力,好歹你们也该报答报答,拿出那死也不肯交出的宝贝给咱兄妹俩看看,也好开开眼界,广博见闻!月婵你说是不是?”
“嗯嗯……”
张牧云之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