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的心一颤,脚步站定,一只手撑着墙,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安藤若有所思地把那个装了死尸体液的培养皿放到加温仪中,将灯光对准了它,扶了扶护目镜:“没有,我看出来的你信不信?”

他强忍住说出艾灵的事的冲动,咽了口唾沫。

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沙耶罗就算死了也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把他一枪崩了。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控制狂。

“滚。”

不出所料,青年没好气地扔给了他一个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盯着加温仪内部开始膨胀起来,渐渐凝聚成固态的液体。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了令人不舒服的滋滋声,被忽然响起的一串优美的音乐掩盖了。

仿佛真的是在观赏什么赏心悦目的艺术品一般,赫洛发现安藤这变态居然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微型播放器。

“好了,咱们耐心等等吧。这东西里的细菌从解冻到复苏需要一点时间。”

安藤把转椅悠哉悠哉地转过来,胳膊枕到脑后,“你跟沙耶罗一样喜欢听歌剧对不对?”

赫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走到一边的饮水机倒了杯水,他喝得很慢,听觉被播放器里令人窒息的吟唱吸引了去。

那是他最喜欢的歌者法里内利,巴洛克时期的绝代阉伶,幼时被兄长阉割而得以长久的保持少年时的天籁之音,即使是隔了数个世纪听见他弥留在唱片里的咏叹,也能听出那绝美的嗓音里深藏的令人心碎的悲哀。

还真是应景不是吗?

沙耶罗的离去,某成程度上也成了他站立起来的骨骼了。

“安藤,看不出来你品味不错。”

他举了举杯子,语气带着点惯有的嘲弄。

“这是沙耶罗下载的。准确的说,这个播放器本来就是他的,里面装了很多他交待给我的事。”安藤顿了顿,“大多数都是教我应该怎么照顾你,可惜你这小子一点也不领情,宁可住校也不回家。”

“家?你能想象一个日日夜夜只有回忆没有家人的家么?我不是没有回去过。”

赫洛喝尽了杯子里的水,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唇角。他垂下眼睫,淡淡的疏影扫在苍白的侧脸上,令安藤想起初见他的时候。

瘦小的少年站在庞大冰冷的铁门的阴影下,一动不动的兀自站着,宛如一座沙漠中的孤树。

孩子抬头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目光透过云层,穿越到另一个维度,寻找着那个离他而去的男人,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无限的迷茫,似乎整个人的灵魂都被从里到外的掏空了一样。

那种相似的感受,他在自己的幼年怎么会没有体会呢?冷漠的母亲,疯子般拿他做实验样品的父亲,那些终日在医院里度过的岁月……

一滴水从青年淡红的唇角漏出来,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安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替他揩掉了。

“你就跟法里内利一样惹人怜爱。”眼镜片下男人细长上挑的眼睛晦明闪烁,藏着柔软的情愫,“沙耶罗既然不可能接受你,不如你考虑一下我?这几年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比他更了解你。”

也更珍惜你,而不是拿你当另一个人的影子。

咽下后半句,他取下了手表:“我是认真的,赫洛。”

“砰——”

在赫洛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时,墙角的监视器不知怎么砸到了地上,断裂的电线爆出一串火花,声音不大,但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东西怎么会突然掉下来的”

赫洛用水浇灭电火花,蹲下去看了看那手指粗细的监视器,将它拾了起来,望向头顶。那儿露出来一个黑黢黢的小洞,像一只窥视的眼。

“也许是因为军舰检修时这个小地方被漏掉了,我从来不让其他人进我的实验室,除了你以外。”安藤摊了摊手,趁着对方站起来的瞬间故意把脸凑过去,嘴唇擦过了他精致小巧的耳垂。

“你做什么?”赫洛捂住遭到偷袭的一边耳朵,怒不可遏地盯着他。

“我是无心的。”作祟者一脸无辜,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忽然无端端地感到了一股寒流从头顶袭来。难道是军舰内部漏风?他心想着,注意力立刻被加温仪里的变化吸引了过去,拍了拍身旁人的肩。

“你看。那玩意又活蹦乱跳了。”

赫洛定睛看去,立即吃了一惊。

钟罩形的玻璃加温仪里,那小小的培养皿里生长出的东西一览无余,像是一大团半透明的触须,在密闭的小空间里拼命扭动着,黏附着玻璃壁飞速生长,一根根由手指粗细长成了小型乌贼的大小,仿佛是因为充血而肿胀起来,呈现出一种妖艳绮丽的紫红色,细小的血丝从表面下浮现出来。

“它的生长起来很快,以每秒分裂出几千个细胞的速度,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大家伙……想想它要是被卖到外星异形标本展览所,真该被打上一个未成年禁入的标示。”

脑子里一念闪过,赫洛问:“你对它作过其他环境刺激测试吗?”

“当然,这玩意跟所有细菌一样,潮湿温暖的环境是它的温床。怎么样,有兴趣看看魔术吗?”安藤走到一旁的生态模拟系统箱里拎出一只小白鼠。

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小白鼠尖厉地吱吱叫着,在他手上拼命挣扎。安藤用戴着手套的一根手指揉了揉小白鼠的脑袋,温柔地像对待什么宠物。

“乖孩子,别怕,马上你就能到另一个世界去


状态提示:31.Chapter 31--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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