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腼腆的新郎,一时莫不开,也未当回事。

却未想到,那已经是他们最为亲近的一晚。

之后皇帝面上待她礼敬爱重,实则在她面前连外衣都再没宽下过一回。也并非仅对她一人如此,皇帝对那几个选秀来的嫔妃更是不加理睬,还远不及对她亲厚。他不喜欢那几个御妾,这她清楚,可对她呢?他又是不满在哪里?

他总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拒人以千里,她有心探问,也寻不来机会。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阖宫上下与皇帝最贴心的人,只她自己知道,她一样不了解他,走不近他。

他看起来绝不像有断袖之癖,可就是对女人显露不出丝毫兴趣。朝中大臣以皇嗣为由劝谏过,太上皇夫妇也委婉劝说过,都只换得他冷漠以对,作风照旧。

这都一年了,今日又一次在婆母面前把话说到了这里,皇后鼓了鼓勇气,终于直问出口:“母亲可否明示,皇上为何会如此?我究竟如何做,才能……才能让他不再这样下去?”

太上皇后看看她,暗中也下了个决心,才道:“源琛十五岁那年出的一档子事,你可有耳闻?”

皇后愣了愣:“您说的,可是惹得他决定提前离京就藩的那件事?哦,我说的不是父亲追封继后,是……另一件事。”

“果然,连你在泗国公府都听说了。”太上皇后颔首道,“这孩子从小就孤僻执拗,偏又有份傲骨,别人不喜欢他,他绝不来主动讨人欢心,反而躲得远远的;别人把好东西分给源瑢,他从不争,说不定还连自己那份都扔下不要了。说起来,让他成了这样,也有我的过失……”

思绪回溯到往昔时光,当年她刚做完月子没几天,便听闻芸藻宫的齐淑妃难产过世,皇上将没了生母的三皇子抱给她,说是正好与刚满月的老二做个伴。她一见那个白净秀美的哥儿就很喜欢,决定将其好好抚养,一应用度都要与自己亲子相同。

她想做个贤后,生怕被人指责她偏袒儿子,慢待了老三,遂处处留心,对老三倾注的关爱甚至多过了自己儿子。但凡两个孩子生了龃龉,她都无一例外偏袒老三。不知不觉之间,竟似习惯成自然。

时光荏苒,两个孩子一日日大起来,她不至于糊涂到忘了哪个才是自己亲生,可总有伶俐讨喜的源瑢在一旁对比着,她越来越难以对那个呆板沉闷的亲儿子多生出几分喜欢。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边倒地更喜欢源瑢,但太上皇后知道,世上仅她一人不该这样。她是源琛的生母,最没理由偏爱源瑢而冷落他。她也曾为此自责,曾试着亲近源琛,补偿他些母爱,可她每每去温言关怀,换来的却是儿子的冷漠以对。

她渐渐明白了,这儿子既聪明又孤高,看透了她只是出于怜悯补偿的意图,就拒绝接受。

人的心理有时会有种微妙的反应,越是对一个人心怀愧疚,反而越是不喜欢那个人,甚至对其心生怨怼。

受了儿子的冷遇,她就生了一份怨怼:我是厚待了源瑢些,可你就至于就对我怨愤若此么?我是你的生母,却更喜欢源瑢,难道就没你的责任?既是我想补偿你都不领情,也就别怪我了。

一年年就这般僵持了下来,本是母子至亲,距离却是越拉越远。到了如今,双方都几乎不知该如何交谈。太上皇后对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怕,又愧疚又怨责,承认自己的过失,都承认得不太情愿。

皇后听了她的话,联系多年前听闻的秘辛,依稀明白了些什么,讶然道:“所以,那件事……”

太上皇后猛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事才是对他最大的一次打击,从那以后,他难免要觉得,全天下的女子心里爱的都是源瑢,即使被硬拉来嫁了他,心里一样想着源瑢。他那么高傲,怎会情愿与这样的女子同床共枕?若非因此冷透了心,他一个皇子,又怎会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还连一房妻妾都没?这回御极,都是我苦苦劝他,说他父亲不久于世,总该看着他成婚,他才勉强答应。”

源琛十五岁上出了那件事,她明知他受了委屈,却选择了无视,一个字都没去劝他。眼睁睁看着他小小年纪就远走他乡去就藩,她也一样不忍,也有着牵挂,却另外也松了口气。

好像儿子离开了眼前,就没人再提醒她那些过失一样。

她对儿子总是又爱又怕,又盼着他回来,又怕他回来。没想到一朝丈夫重病,不但招了源琛回来,还突发奇想,将从前欲传位于源瑢那些铺垫全盘否定,要把皇位传给源琛了。

她去询问太上皇原因,一样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接受事实,还得为源琛操心婚事。

源瑢自小养在跟前,与她的情分比源琛这亲生子还要深厚,哪个儿子做皇帝,她是不那么介意的。只是源琛做了皇帝,依旧是这般别扭行事,竟对妻妾碰都不碰,更遑论何年何月才有皇子,如何能让她这做娘的安心?

太上皇后望着香炉上的袅袅青烟,尽力隐下心中烦闷不形于色:“我曾对太上皇说,源琛既然认定旁人心里爱的都是源瑢,那只有倾心爱他的人,才有望走进他心里,替他医好那道心伤。偏生咱们所见过的女子,真就几乎无一例外更喜欢源瑢。你说宁妃她们几个,表面上极力想要讨好源琛,那不过因为源琛是皇帝,若能得到机会让她们在这两人里面任选,她们会选源琛么?怕难说的紧吧?”

她叹了口气,“以你的出身,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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