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居内,不知何时已经搭好了精致的炼剑池,无邪剑被悬空而置,熊熊烈火正在疯狂燃烧,不断灼烤着无邪剑的剑身。
我仲怔半晌,“无邪剑断,剑魂已失,你就算重铸无邪剑,也不过是一柄寻常的利器,根本成不了驱魔神兵。”我望着孤孑越发苍老的脸,再无半点青春颜色,“只怕这一次,你又白费功夫。”
孤孑笑得温凉,却带着一缕显而易见的伤痛,“是吗?未见得吧!”
我道,“无邪剑没了剑魂,就什么也不是了。早前你用百鬼炉为无邪剑强行开封,引发了无邪剑自身的邪性,如今——”
“如今,无邪剑即将重新融合,今日的无邪剑——其力量将会远超从前的无邪剑,会变成三界中最强劲的神兵利器。”孤孑站在炼剑池前,以往的傲然成了如今的释然,“我时日无多,能在临死前还三界一个太平,于愿足矣。”
我愣了愣,“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只要找到天地间最强大的剑魂注入剑池,与无邪剑合二为一,我的话就会成真。”孤孑如是开口。
我冷笑两声,“找天地间最强大的剑魂,谈何容易!”
“不是有你吗?”孤孑轻叹一声,“我法力越来越弱,什么都做不了,接下来只能靠你去找。”她无力的坐了下来,我看见她的青丝成白发,看见曾经极好的容颜,在岁月的摧残中,逐渐老去风华。
见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孤孑笑了笑,捋过自己花白的发,笑得凉凉的,“不奇怪,人的寿元不过百年。对你们妖来说,百年不过一瞬,眨眼间的功夫,朝成青丝暮成雪。”
“不单单是我,就连你的瑜儿,也早晚会有这一天。人都会老,会死,这是轮回定数,谁都无力更改。你想过吗,真的要用无限的生命去等待百年一瞬的轮回。你要等多少次?每次都得亲眼看着她老去死去,每次都要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擎苍,值得吗?你能忍受多久?五百年,还是一千年?不管是五百年还是一千年,你与瑜儿在一起,就得明白,人有生老病死,你随时都会失去她,等待永远比厮守来得更长,更煎熬。真正痛苦的人,其实是你,而不是她。”
我苦笑,“我自己挑的,是苦是甜都与人无尤。你放心,我替你去找剑魂,到时候我会在你临死之前,拿着无邪剑去杀了鬼帝和幽夜。”
“我已不想再执着仇恨,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再重要。难怪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孤孑释然浅笑,“我想起了自己的祖训,人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往往会忽略了本质最重要的东西。于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什么才是初衷。”
“驱魔一族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而我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目,远不如那些平凡人看得清楚。我今日才明白,仇恨,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落花风雨眼前人。”
我问,“那么现在,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她点了头,含笑望着我,笑得这样疲倦,愈发苍老的脸上,扬起了少许皱纹。
“我会找到你想要的剑魂。”我捂着伤处,抬步朝外头走去,顿了顿我又回头望着她,“鬼帝若是知道你在重铸无邪剑,会善罢甘休吗?”
孤孑轻叹一声,“当然不会。”
我苦笑,“只怕你这无邪剑,是铸不成了。”
“那倒不尽然。”孤孑笑得寒凉,“如今的我,因为受了无邪剑的反噬,所以日渐苍老,命不久矣。但也因为这样,我非人非鬼非妖非魔,反倒连鬼帝都算不出我的方位。而无邪剑因为剑魂已失,所以也不过是一柄寻常的利器,在鬼帝那里也不会有丝毫分量。”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敢情他们都脱离了本身属性,是故连鬼帝都无法察觉,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波澜壮阔。如此甚好,只要我找到剑魂,那么无邪剑重铸之日,就是我与鬼帝决一死战之时。
到时候,我再去找她。
那一刀,我不怪她。
真的,不怪她。
当你把一个人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时候,所有的伤害都无关紧要。曾经,我最为不屑的便是凡夫俗子所谓的爱情故事,什么生死相依,什么永世不离。可现在,我只想当个凡夫俗子,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白头偕老。
等办完事,我若不死,必定找到瑜儿,告诉她:我想看着你慢慢变老,而后等你慢慢长大。每一世我都会马不停蹄的去找她,去等她。
也许需要勇气,可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的红尘,只与她有关,再无关其他。
鬼帝忙着跟天上那些老不死的上神们打架斗法抢地盘,这魔界和天界也算是彻底结上仇了。新仇旧恨,一并了账。
我踏遍山水,找遍了人间各处,以最快的御行方式,找寻着无邪剑需要的剑魂。其实我还有私心,寻找剑魂的同时,我也在找她。
找遍了人间的山山水水,却连她的味儿都寻不到一丝一毫。
我想着,这鬼帝和幽夜还真是了不得,竟让她藏得这般严实。
但我不会放弃,等到事情办完,我还是会继续找下去。实在找不到,我就去酆都城门口等着,活的不行,死了总归要去酆都城报道的!我就不信,我等不到她。
因为实在没能找到自己中意的剑魂,我想着,实在不行就拼了吧,把自己祭进去罢了!与无邪剑融为一处,也不失为好办法。再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