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又似带着哑意,小和尚蓦地脸一红,楼子裳低低一笑,“辛苦小师傅。”
“施主多礼。”小和尚一身灰袍,清秀面上还带着红意,“施主可要卜一卦?”
大相国寺卜卦之术天下皆知,他的‘玄墨祭天’也有占卜心法,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楼子裳刚刚入门,悟性不错,觉颇有意趣,只是以画占卜,闻所未闻,他倒也没抱太大希望,今日来大相国寺,一当真是祭拜和硕郡主,毕竟占了人家儿子身子,还借郡主名义做了那许多事,二……也是想祭拜,重活一回,来此一遭,理应如此。
小和尚在前面带路,檀香愈浓,鼎沸之声渐息,走到一禅室面前他轻轻敲击,“师傅,第一百三十四位客人给您带来了。”
楼子裳闻言一愣,禅室忽开,一慈眉善目老和尚盘腿而坐,轻声道,“施主请进。”
楼子裳跨门而入,轻轻施礼,“打扰大师。”转而对站在大师身后的小和尚轻笑道,“小师傅辛苦。”
小和尚脸红还礼,老和尚笑着敲敲他的脑袋,“去吧,你的糖豆。”递给他一囊袋。
小和尚顿时兴高采烈,“谢谢师傅,谢谢施主。”
楼子裳看着他似是要蹦起来的背影失笑,当真是孩子,刚还那般稳重。
老和尚笑道,“让施主见笑了。”
“哪里,小师傅天性纯稚,子裳甚是喜欢。”他说着话锋一转,“今日劳大师久待。”
老和尚抬手沏茶,摇摇头,“施主请坐,莫要叫什么大师,老衲法号坛音,叫我坛音即可,今日是老衲唐突,还望施主莫怪。”
楼子裳坐下道,“坛音大师客气,此为子裳荣幸。”
“来,润润口。”坛音笑眯眯递给他一盏茶,楼子裳接过,眼睛一亮,清香扑鼻,“今日有幸一饮云芽,子裳此生大幸。”
云芽乃大相国寺特有之物,一年尚有五斤不足,采于相国寺云峰之巅,云峰高耸入云,且云芽茶树极少,须子时采集方为最好,楼子裳也只是听说过,没成想今日竟有幸一饮,面上喜悦叠叠而出,云芽清新入肺,饮后让人为之一振,楼子裳享受的眯起眼,片刻之后方道,“不愧是云芽。”
老和尚笑着道,“云芽秋日而生,颜褐且鼓,犹如臭虫,满树皆是,让人观之心颤,三九寒天,冰雪裹盖,晶莹透亮,春去冰融,无数叶片随冰而落,艳阳一照破碎入尘,云颠百颗茶树,每树茶叶孤零,然留下者皆迎风带露而长,褐皮脱落,绿芽渐出,勃勃生机,夏日子时采摘,方为成熟。”
楼子裳一愣,只听坛音道,“不过换了个身子,心未变,然可求得新生。”
楼子裳猛然抬头,心中一震,喉结滚动,心中竟有些许慌张,这是他最大的秘密,竟是被这老师傅当场识破?会拿他如何?他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断不能命丧在此……
他双手成拳,青筋鼓鼓,老和尚之语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忽的他蓦然一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想,在禅室之中回荡,是他魔障了,云芽乃相国寺圣物,如若真会拿他如何,岂会拿云芽相比,是他狭隘了。
楼子裳笑声渐息,“承蒙大师看得起,只是子裳俗人一个,岂能与云芽作作比。”
“莫要妄自菲薄,云芽一年尚四斤有余,长风公子却只有一个,世间独一无二。”
楼子裳一愣,呆呆的看着他,坛音道,“凡事有因有果,前路坎坷,然万事皆有因缘,顺心而为即可,说不得……”
他忽然高深莫测的笑笑,“子裳人善,我大齐之福。”
楼子裳从愣怔中回神,听他这般夸奖万分不好意思,“子裳不过红尘一粟,哪能与国体相干,坛音大师谬赞,子裳愧不敢当。”
坛音只是笑,两人煮茶相谈,甚是愉悦,坛音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妙趣横生,楼子裳虽比不上却也有自己独特见解,每每相谈,让坛音一愣,“子裳爽快豁达,若是不嫌,有空常来,坛音扫榻相迎。”
“承蒙坛音看得起。”楼子裳爽快一笑,“之后子裳就多来叨扰了。”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已然成了忘年交,楼子裳对坛音观感甚好,也不在‘大师’来‘大师’去,坛音虽已七十之龄,有时候却孩童一般,楼子裳出了禅室想起还有些想笑。
大相国寺风景独好,刚刚坛音一番介绍,硬是让楼子裳想要游逛一番,坛音乐呵呵的应允,大言楼子裳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很是霸气。
楼子裳步履闲散,身上有坛音赠与通牌,一路畅通无阻,遥遥有暗香袭来,味淡而悠远,似是桃花,此时山下桃花落尽,楼子裳许久未见,一时心喜,寻香而去。
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他越是好奇,禁不住步子越来越快,登上一小山俯瞰,清风微抚,眼前所见,楼子裳彻底怔住。
桃林片片似是无边,然无数桃花脱枝而去,似受召唤,正中漩涡岌岌蔓延,越扩越大,粉红花瓣飞跃而去,如飞蛾扑火,势不可挡,霎时间,楼子裳只见有数十颗桃株光秃秃一片,叶子盘旋而落,花瓣旋舞纷飞。
真真是好看,但却也真真是惹人心疼,那气流一看就是人力作为,楼子裳一时大为心疼,眉头紧皱,好好的桃花,谁竟如此糟践?
他心中有气,一时间内力运转,从山头跳下,健步如飞,穿林而过,一路看着光秃秃的树木越来越光火,尤其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