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胤禩面前早就不自称朕,胤禩也同样。两人之间,倒是像平常亲人的相处。
“本来就是你的。”康熙定定的看着胤禩的面容,“这皇宫之中所有的一切,如今都是你的。”
他给不了卫婵最好的,便想要给胤禩最好的。他身上最有价值的,便是这大清江山。如今的胤禩,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他心下满满的都是欣慰,卫婵最在意的便是胤禩。如此一来,也算对她有个交代。
胤禩将箱子重新合上,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皇阿玛,对于胤禩来说,没有皇额娘的皇宫,并不怎么值得留念。哪怕是美玉,也终究是有了瑕疵。”
康熙微微闭了闭眼眸,无法掩饰自己从心底涌现的疲惫。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没有卫婵的皇宫,连权利都变得没有意义。他那般迅速的将万里江山交到胤禩手中,并不是弥补。而是他已经失了继续为这江山拼搏的心力。富贵荣华、百官朝拜,与那人比起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母亲不曾恨过您。”胤禩见康熙那副悲伤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母亲不曾恨过皇阿玛,毕竟她从未深爱。他的母亲,向来能用最客观的视线,看清所有的事。除非,关于于他这个亲生子。
他还记得母亲最后清醒的时候,看向皇阿玛的视线带着几分明显的信任。若是恨,又怎么会放心将他交给皇阿玛?他倒是宁可母亲恨皇阿玛,哪怕是由爱生恨。那样,也许就会是不同的结局。
“我知道。”康熙伸手摩擦着衣物的纹路,似乎能从这上面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一般。她的肌肤也如同上等的丝绸一样,带着几分微凉,最是让他把持不住。
卫婵自然不曾恨他,她的性格怕是不会让自己染上怨恨这样污浊的东西。所以这她这一生之中,注定了没有她对不起别人,只有别人对不住她。
“胤禩,那你呢?!”康熙抬起头来,对上胤禩的视线。“你还怨皇阿玛么?”
胤禩微微愣了愣,垂下了眼帘。他还怨皇阿玛么?
见胤禩沉默,康熙面容上的笑容收敛,面庞都苍白了几分。他闭上眼眸,“胤禩,你走吧。朝堂上的事物,都等着你处理。”
“胤禩告退。”胤禩推开寝室的的门,他放在门上的手指收紧。“皇阿玛,母亲不怨你,胤禩自然也不会怨恨。皇阿玛好好保重身体,明日胤禩会定时来请安。”
胤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心中也当真舒畅了几分。当年的事,又怎是皇阿玛一个人的错。母亲其实是忧心他才丧命,情深者注定不寿。
康熙目送着胤禩远去,笑容之中带上了满满的释然。低头看着衣襟上的纹路,眼底深处是满满的眷恋。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
还没等到胤禩第二日来给康熙请安的时候,便接到了奴才的通报,‘太上皇驾崩’。
他瞬间便有了眀悟,康熙这几年大概并不是他想的放不下大清江山,而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原谅。如今,心愿已了,便追随母亲而去。同样是‘情深不寿’。
当日胤禩便传太上皇口谕,将康熙与卫婵合葬。按理说哪怕卫婵已经有了皇后之名,她上面却依旧有三位皇后,怎么她都是距离康熙最远的一个。不过康熙对卫婵情深大家是有目共睹,有这样的口谕也实属正常。而且当今圣上又是两人独子,倒也没有人反驳。
母亲教给他为人与君臣之道,父亲教育他用人与帝王之术。如今两人皆已经逝去,再也没有可以让他轻易动容的人。
郭络罗氏见胤禩这幅模样,不由得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胤禩回头回了她一个笑容,温柔之下掩盖的确是那份潜藏在骨子里的出尘与飘渺。
父母一起教导他的便是‘情深不寿’。
他最在意的亲情已经离去。至于爱情,他更希望自己与母亲相像。可攻、可守,理智永远大于情感。只要郭络罗氏不踏足他的禁地,他便给她所有的尊重,他不愿学会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