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案件的进展,各种证据摆在面前,犯罪嫌疑人再也抵赖不得,这件惊人的绑架案件的部分细节也浮出水面,但此男子矢口否认此案有幕后指使者,目前还没有结案依然在审问、追查当中。
诺曼中心医院,重症观察室。
一台近于两米高的圆柱体容器正对着巨大的透明观察窗,以一个八十度的角度倾斜立着,容器中灌满了淡蓝色的透明液体,底部的氧气管输送的氧气形成一个个晶莹的的气泡,调皮的打着小旋儿向上飘升,碰在容器顶端啪嗒破碎,消失不见;容器上连接了各种各样的管道,粗粗细细大大小小,充斥着淡蓝色营养剂的管道,细小的淡绿药品管道,无色的修复剂管道,交错在一起,最终接到各自的观察监测仪器上,滴滴答答的仪器声从不曾断绝。
在那晶莹的漂亮液体之中,一尾更加漂亮的人鱼少年静静的躺在其中,一动不动,彷如沉睡一般——他及肩的短发被上升的气泡所挑起,以微小的弧度在淡色的液体之中浮动,他的皮肤比象牙还要白,比最薄的樱花瓣还要透明粉嫩,他的面色是那么的温柔与安宁,陪着他美丽的面孔,就像是真正传说之中一般的大海精灵一样;与他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身体,上衣之下他的鱼尾,伤痕累累痕迹不一,颜色稍暗的皮肤与新生的蓝色鱼鳞,与原有的鱼鳞之间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一眼就知道他那漂亮的尾巴曾受过多么严重的损伤,更让人在意的是,从他双手手腕上牵出的管道,里面暗红色血液从他身体之中被引出,经过外面许多的设备与仪器,从另外一手的手腕输入他体内。
血液净化系统。
站在隔离透明墙体外面,伸手按上面前的玻璃,温斯顿眸光复杂的看着飘在营养仓里的竹箬,双唇抿唇一条直线。
“你要进去看看他吗?”阿尔布雷德,也就是竹箬的主治医生,帝国有名的人鱼医疗师,多次获得荣誉称号,一个棕色头发、戴着眼镜的温文的男子,他身上是经历过风霜的包容与睿智,他的脸上有少许皱纹,却不会显得太老,他在笔记本上记下竹箬的身体数据,而后合上笔记本,转头看向温斯顿,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只要你保证不触碰到这些脆弱的小管道,我准许你进去。”
温斯顿沉默着,他收回放在玻璃上的手,动作虽小却没有犹豫,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
阿尔布雷德也不勉强,他看得出温斯顿每次来看竹箬,心情都沉重且复杂,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沉重,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这尾人鱼的所作所为,足以将任何藐视人鱼的人类的脸打的啪啪作响,也足够人们对他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人类对人鱼的态度由来已久,他体会的已经够多了。当初他读医,坚持走向了深入人鱼,多少人嘲笑他自毁前途,又有多少人劝告他最好放弃,受到了多少阻力……甚至连他的父亲,一直都不曾理解他,那时候他就清楚的明白了,人类对人鱼其实有多么刻薄。虽然最后他成功了,现在成为了人鱼医学顶尖的医者之一,但那只是社会的漠视与放任而已——他只是治疗人鱼而已,技术再高对这个社会不会造成一丝变革。
并不是说帝国不注重人鱼的健康,只是人鱼的医疗研究方面,发达程度远远赶不上人类。人鱼的医疗说穿了,最发达也最受欢迎的只有一个方向——保证人鱼的安全生产,以及维护其安全生产所需的医疗。
尽管知道这很残酷,也很不公平,但是这是社会主流,不是谁一个人可以反抗的。阿尔布雷德以前一直这么认为,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也许……里面躺着的人,不,是人鱼,他就能够做,就敢去做。
他从心里敬佩这条人鱼,从他接手这位人鱼的治疗,了解这位人鱼的作为之后,他就有这样的感觉——这尾人鱼将会改变这个社会,越了解就越是震惊和惊艳,就越是想要治疗好他,不仅仅是出于医生的本职,他个人也是如此真诚的希望着。
为了已经逝去多年的,他记忆之中鲜明而又伟大的爸爸,他将愿意为这尾人鱼,献上自己的全部力量,只要这尾人鱼需要。
阿尔布雷德确认了观察室之中一切正常,血液离体进化虽然缓慢,成果却令人欣喜,这位人鱼正在缓慢的、稳定的向着康复前进,抬手敲了敲玻璃,阿尔布雷德轻轻笑了笑,抬起眼睛问温斯顿,“今天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温斯顿明白阿尔布雷德的意思——这次事件不可能瞒着人鱼医师的,他需要了解竹箬身上这些问题,特别是无法解释的问题,比如人鱼鱼尾的伤,精神力的透支与损伤等,这些问题究竟是如何导致的,这样他才好拿捏最好的治疗方法,或者及时且正确的做出调整个控制——医生永远不能拿病人的健康与生命开玩笑,特别是人鱼医师。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温斯顿面对竹箬会如此沉重,哪怕他对竹箬没有特殊的感情,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温斯顿明白,自己欠着竹箬的,也许一辈子都还不清。温斯顿转了个身,背靠着观察窗,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向阿尔布雷德更新情报,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诺曼中心医院的设备,比之前的医院要好得多,医师水平也高出不止一个等级,结合绑架犯吐出的事实,诊断出的结果自然清晰而又准确。
从竹箬克服不能站立的魔咒,忍着身体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