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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沉得似是要扣了下来,星月全无,张雨霞望了望天,心里一阵紧缩,刚才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好黑啊!
张雨霞与葵枝两人一前一后,悉悉索索踩在青石小径上。
拐过月亮门,碧芜苑的灯光依稀可见,两人脚下一紧。张雨霞心无旁鹭,紧盯前方,只想早一步回了苑子,摆脱这让人窒息的夜空。
张雨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只见一道黑影从树间倏地蹿出,瞬间又没入在一丛茂密的花丛中。
张雨霞脚步一滞,双手捂住胸口,安慰着吓坏了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饶是葵枝在后头,也被唬住了,身子僵直,良久才颤颤道,“小姐,小姐,方才是什么?”
葵枝的音儿严重跑了调,张雨霞一度以为那不是葵枝在说话,而是一个千年老妖恐怖的声音。
这夜已经黑的瘆人!又惊了不该想与的它!
葵枝很想四下里看看,可脖颈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直直的不能动弹,她死板地抬步、落脚,亦步亦趋跟在张雨霞身后。
“是猫吧。”张雨霞语气极淡。
“不像啊,猫哪有那股子机灵劲儿。”葵枝听着张雨霞如常的音儿,心里稍稍觉得暖了点儿,话儿脱口而出。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似是犯了这个夜深人静时的忌讳,话从舌膛牙尖溜出的时候,微微辣了她一下,她惊得四下里看了看,抬手死死捂住自己那张不听话的嘴。
张雨霞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压根就没往心里听。她其实早已猜到那个腿脚敏捷的家伙是什么,但是按照民间的说法,夜里撞见它就如同冲撞了大仙,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视若不见,强作镇定,免得扰了心神。
*
张雨霞沉着脸,与往日里的柔和大相径庭。
葵兰虽然调皮,却也懂得察言观色。又见葵枝暗里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便也敛了嬉笑的神色,肃着脸端进温水,浸了毛巾,帮张雨霞洗面。
屋子里烛火摇曳不定,像是人的魂魄在跳跃。丫头们各司其事,忙而不乱。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但空气里似乎又有几分不安分的、平常没有的东西在一丝一线地蔓延。这种气氛很是诡秘,像是被一个无形的人扼住了脖子,心里只有无尽的、越来越深的恐慌,这滋味儿像是前世她沉入水底的那一瞬间,又痛又恨,痛恨世间的无常。
张雨霞坐在长椅上,任丫头的摆弄,呆若木偶,形象呆滞。她心里沮丧至极,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却又找不到头儿,摸不着尾儿。
葵枝小心翼翼地帮她摘下发间的钗、簪,乌发披肩,沐浴更衣。
经过热水的浸泡,张雨霞方回过神来,疲累感如狂风般袭卷而来。
葵枝服侍她躺下,放下慢涨,熄了烛火,悄然退到外间。
夜愈发沉静,连墙角的小虫都停止了嘶鸣,太静了!一丝声音都听不到。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聋了。
张雨霞身子乏得厉害,脑子里却是睡意全无。眼前一会儿晃着皇帝亲切的面孔,一会儿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只骇人的“猫”。
辗转反侧,七上八下。胡思乱想一通,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皮。
她双目紧闭,呼吸匀称,面色安详。
“霞儿,霞儿。”有人唤她。
好熟悉、好亲的声音,张雨霞睁开眸子,发现自己置身于蒙白的天地间,四周苍茫看不真切。
她有些害怕,“爹爹,是你吗?霞儿看不见你。”她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哭腔。
“霞儿,爹爹在这儿。不怕。”说话间,爹爹张顺城已在面前,一脸的慈,满眼的笑意。
“爹爹,霞儿和娘亲好想您啊,娘亲望眼欲穿,日日盼着您回家呢。”张雨霞拉着爹爹的手,手间传来温暖,驱走了寒意。
“霞儿真是爹娘的好女儿,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娘……”张顺城一双大手抚摸着张雨霞的脸庞。脸上虽是挂着笑,眸子里却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爹,你哭了?”张雨霞瞪大眸子,不可置信地喊道。
她伸手试图去拭干爹爹的泪痕,爹爹突然撒开了她的手,悠悠然飘了起来,带着笑,挂着泪,看着她,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爹,爹爹,爹爹……”张雨霞绝望地大喊。
葵枝、葵兰听到叫声,推门进来见张雨霞眸子紧阖,手舞足蹈,满脸是泪,|“小姐,小姐,您快醒醒。”
张雨霞骇然睁开眸子,四周一片寂静。
是梦吗?为什么会有切身的体会?仿若身临其境。
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慌乱得不受禁锢。
“什么时辰了?”她的嗓子又干又哑,仿似是撕裂了般疼痛。
“寅时。正黑着呢,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张雨霞挣扎着起身,身子懒软得像棉花。
葵兰、葵枝赶紧扶了她起身,靠在软枕上。
葵枝端过一杯热茶,张雨霞小口喝着茶,嗓子里少了干涩,舒坦了许多。她摩挲着杯身,望着空空如也的杯子,睡前胀鼓鼓的心里就如杯里的见了底的水一样,一下子就被掏空了,空落落的发虚。
浓浓的悲哀如同迷雾一样笼罩心头,久久不散。
她望了望窗外,游廊里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随风飘摇在漆黑的夜里,像放着寒光的骷颅头,张雨霞浑身激灵灵一颤。为什么今天晚上很不同,处处都透出难以捉摸的诡秘。她暗暗祈祷,希望爹爹能平安无事,早日回家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