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与吕继伟相互扶携撑持年久日长,两人的底细彼此早已了然于心,又因了这份彼此的熟知而生出了不可回避的忌惮。吕继伟越是有心,安亲王却越是推却,他面色见缓道,“不是本王不信丞相,只是,丞相素来喜爱清静,不愿有故人来搅扰,今儿这事似乎太过凑巧,倒像是故意为之,本王焉能不起疑心?”安亲王诡秘一笑又道,“若是丞相立场与吾一致,本王是否就会消除疑虑?”
安亲王末句话里意味复杂,然于他们二人之间,又是简单明了,安亲王不过是责怨吕丞相与他的分歧非但未见弥合,反倒是渐行渐远。吕继伟冷哼一声,不能苟同,他旁若未闻,只道今日之瓜葛,“老夫从将军府回吾府上,此路乃最近最快之地,难不成因了安亲王还要改了行程不行?再也说了,刘紊当街伤人,众人有目共睹,为官者父母心也,老夫又岂能熟视无睹?”吕继伟瞥了一眼安亲王,皮笑肉不笑道,‘当初小儿犯错,老夫苦苦相求,王爷如何与老夫说道,王爷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原来吕丞相是记恨那桩子旧事。“安亲王轻笑,望着吕继伟的眼神微有轻蔑,”本王就纳闷呢,丞相到底是为了哪般方与本王斤斤计较,好似有前嫌一样。“他仰头看天,天上乌云沉积,冷意更盛,”吕庆错不该屡教不改,屡有人次参告吕庆,俘虏良家女子,更因此伤及诸多无辜,更可恨的是,吕庆身为官家子弟,竟亲设赌馆,害得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本王已对丞相明旌暗示过多次,丞相对此不能否认,又何必为了不争气的儿子置气?“
此话不说还好,那吕继伟也是众人捧着的贵人,他岂能受这等侮辱,吕庆再不争气,也断不是搁场面上随口说道的,安亲王如此论当,不就摆明了不将吕家放在眼里吗?吕继伟咬牙切齿道,“王爷嗤笑老夫教子无方,但王爷放纵家奴又当怎说?老夫即使豁出半朽身躯,也要为柳儿母女讨得公道。”
安亲王不置可否笑道,“是吗?丞相是明白人,何必做些糊涂事。刘紊处事鲁莽,本王自会处置,丞相又何苦紧逼不放?该放手时,不如卸甲归田,恬淡生活。劳心劳力硬撑着有何益处。”
吕继伟气的差点吐血,他下颌的胡子被风吹拂,恰好掩盖了它的战栗,“王爷卸磨杀驴是吧?老夫混就这么多年,岂能甘心毁在一介晚辈手上?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京城里繁华荣盛,哪来的乡村野驴啊?本王不过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好心提醒你而已,你怎地倒像畜生一样就爱咬人,这可不好,本王喜欢逆来顺受的人。”安亲王轻描淡写几言便把吕继伟打发的无言以对。
吕继伟黯淡的面色与灰沉沉的苍空如出一辙,他挥挥袖子,只恨当初识人不利,“王爷说的极是,繁华京城哪能容得畜生撒野,迟早有一天那畜生会受到教训的。老夫拭目以待。”
吕继伟说完,也不待安亲王回音,便自顾自也不施礼退身。
“等等,丞相这就要走?”安亲王若追打落水狗一样,穷追不舍,梁子已结下,还不如挑明了痛快,“丞相与将军竟是这般交好?不及午时已下朝,把酒言欢至此点,不知席间都会聊些什么?以本王的了解,丞相惯不会屑于说些辞曲雅韵之俗趣,那会不会是聚论朝政呢?”安亲王似笑非笑,神情叵测,“私下论政可是五马分尸的罪过,丞相可要当心啊。皇上最近心气不顺,本王再提醒你一句。”
皇上?皇上还不是你手中牵制的木偶?吕继伟只是拿冷眼扫过得意的安亲王,“王爷还需自我保重才好。”一语警示后,转身离去。
“本王必当风生水起,谢丞相美意了。”寒风将安亲王豪气冲天的的话吹送到吕继伟耳中,吕继伟气急败坏,恨不能安亲王毙命于当前,人老知天命,他相信终有一日恶人会有报应的。
吕继伟的轿子渐渐远去,安亲王滞留原地良久,好似木化了一样。可怜刘紊跪在冷硬地上,双膝早已沉不住,然不得话儿,他也不敢起身,他撩眼给一旁的侍从,示意他们与安亲王提个醒。跟在跟前的人无一不是玲珑心,哪一个也是看得清清的,知道刘紊替王爷挡了过失,其中利处自然分明,不能与王爷跟前讨好,那就次一等,与管家面前讨了好,不是也成吗?
侍从紧上两步,垂首恭敬道,“天寒风凉,王爷该回府了。”
安亲王适才回神,瞄过刘紊一眼,命他起了身。
林勋目送着安亲王一行远去,回头问贵妃,“吕继伟近日受安亲王排挤,他正郁闷,清风随吾去他府上一叙,也好解他忧愁。”
林勋冷不丁道出这番话,贵妃一时还没醒神,她茫然道,“去宰相府?”稍一寻思,方真正明白林勋话里的意味,他是要她与吕继伟结成同盟,对付自我独大的安亲王。然,前尘旧事桩桩件件浮上心头,且不说她有顾虑,就是吕家也不见得能接纳林勋的建议,吕家与安乐公府自来政见不和,私下,哥哥张吉照更是与吕庆屡起杠子。吕家能否放下旧怨,还是两说着呢。再而言之,吕继伟心机如千年狐狸,已经湿了一次鞋,他还能相信结盟一说吗?
“安亲王弃吕继伟不用,不如清风傍了如何?”
“相公以为吕继伟会有此意?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吕继伟心思深如井,一路不好琢磨,二则,吕继伟到底年事已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