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贵妃心念起伏间,只见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哒哒而来,那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深紫色遮挡,透出丝丝奢侈神秘。
林勋显然对这辆马车也极有兴趣,他凝神看了好一会子,直至马车越来越近,淡淡道,“今儿这趟可算没白跑,该来的主儿都来了。”
贵妃闻言心中隐有苦涩闪过,不管是计谋也罢还是凑了巧,可怜那对母子是真的受了冤苦,沦为争斗的牺牲品,若再耽搁下去,性命犹在旦夕。贵妃苍白了脸色,勉强问道,“难道这位也是朝堂中人?那不用说定是附庸安亲王的了。”
林勋望定贵妃,目光恻恻,“你且看仔细了,那人是谁,再看看他是怎样附庸安亲王的。”
贵妃听这话,林勋似乎有否定之意,有心问他,却见他双唇紧抿,神情凝重,似有所想的模样,因此事涉及安亲王,情知他此时心中也是波涛汹涌,便也转头看着那群人,那马车渐至跟前,连丝绸布面上的富贵花团都看的极清。
只听轿里有低沉的声音传来,“那边可是怎么一回事?那人看着像是安亲王府上的刘紊呢?”
那声音沉稳沧桑却透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严,贵妃听在耳中,似是相识故人,却又是云山雾海的触不可及,心里不免蠢蠢|欲|动,苦苦思索着来者到底是何人,又听那轿边随行的一三十五六年纪的瘦高个男子应道,“老爷看的极准,那人正是刘紊。”
“安亲王不是强调国法律规吗?怎么也这般纵容自家奴才当街行凶?”轿里老者声音透出嘲讽,他似是也在张望,又过片刻,只听他道,“陈秉,扶吾下轿,且去看看安亲王是怎样管教奴才的,吾也好以身作则不是?”
陈秉若有犹豫,他低了声道,“老爷,安亲王不作为,您又何苦趟这钵子浑水呢?不如,就当啥也没看到,咱走咱的路得了。”
老者冷笑,“人不犯吾,吾不犯人。这安亲王有心将井水河水搅了浑,吾又何必清高?扶吾过去。”
陈秉不敢再多言,打起轿帘扶了老者下轿。
老者养尊处优的面容赫然露出,贵妃心底一沉,她紧咬了唇,只怕自己惊叫出声,那分明是吕丞相吕继伟!怪不得林勋眸中神色烈烈,犹如饿狼窥视正怡然食草的肥兔。
林勋原也不是面上的淡泊,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如此有心计,这一切宛然就在他预计当中一样,他如一万事俱备的猎人胸有成竹的观望。
“这是你布的局?”贵妃冷眼问他,对付恶人,再怎样的手段都不为过,只是,那对奄奄一息的母子,何以交代?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是怎样的警醒?
“你是这样想?”林勋眸中戾气厚重,他盯住贵妃道,“可怜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亏得吾一直护着你,你这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好关紧了你的嘴,莫要说些不思量的话伤人。”
“只是——”贵妃微有心虚,毕竟她也是猜测而已,贵妃的口吻软了下来,“只是,相公好似了如指掌一般,竟知道吕继伟会在此时经过此地。且,还囊定他一定会挺身而出,与安亲王周旋。”
“那不如你下去与安亲王周旋?吾再设一计将吕继伟拖住,让清风你去出一番风头?”林勋好整以暇的笑,好似说道的不过就是鸡皮蒜毛。
贵妃被这一将,又晕了头脑,他总能有法子把她弄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怎么伸张正义?
这当口,吕继伟已到了那堆人前,刘紊大约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吕继伟。按官场通行的潜|规|则来讲,这等事即使有见,也只是垂了眼皮子一走了之,今儿,吕继伟凑热闹过来,是为了哪般?刘紊一面躬身向吕继伟施礼,那眼神却不经意的向街边停靠的轿子瞟去。
吕继伟故作没有看到,只是不动声色问道,“这是咋说的?一对破衣烂衫的穷母子,怎会惹得刘大管家当街动怒,她们这是有眼不识泰山,不如老夫再找人替你训训?”
刘紊正琢磨呢,猛听得吕继伟不阴不阳的说来,这心里一时更七上八下没了底。这位吕丞相权倾朝野,就是他的主子也得礼让三分,何况是他一介人微言轻的喽啰?
刘紊受宠若惊一般讪笑着,腮帮子的横肉也跟了哆嗦,“只不过是不懂规矩的乡村野妇,乍一进城,难免慌张,惊了奴才的马,差点伤了街邻,奴才这才动怒给她们一点教训。”
吕继伟焉能不懂这里边的门道,他嘿嘿笑道,“刘大管家倒是极为体恤街坊百姓的啊,是与安亲王学来的吧?”吕继伟连道了几声很好,又瞅着晕了过去的那对母子惊讶道,“陈秉,你看这妇人像谁?”
陈秉俯身细端量着已晕了过去的妇人,心疼道,“这不是老爷的远方表哥家的表侄女柳儿吗?她怎地进了城也不与府中知会一声呢?也不至于出这档子事。”
“混账东西!哪有那么远,不就是老夫姨家表哥膝下妹子吗?”吕继伟下颌的胡子都跟了打颤,不知是心疼自家的亲戚还是被气的,“快扶了柳儿母子去轿子上。看看,这是啥事?幸亏被老夫撞见,不然丢了性命都不知是咋一回子事呢。”
刘紊傻了眼,谁知道吕继伟会有这么一满身补丁的侄女?他愣着眨巴眨巴眼,堆起的笑脸还不如哭着受看,“吕丞相确定这女子是您的表亲?咋看没有你一点儿的影子呢?您看她满身破烂,您老一身英武,贵于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