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谈话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
红鹰大公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扔了两块方糖,不紧不慢地搅动着,以他特有的相当懒散的神情看着特萨:“你的召唤骷髅哪里去了?”
特萨没能自如地说谎,因为直视着这个男人的眼睛说谎相当有难度,所以她索性沉默了。
奈德低头摩挲着杯子,尽管他看起来仍然很年轻,然而这个动作却很老派,当初那个骷髅向他微倾上身行礼的模样在他眼前晃了两晃:“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么?我有答案了,那么我换一个问题好了,修拉是我们上一位皇帝威廉四世与情妇的私生子么?”
特萨眼光闪了闪,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不是。”
“所以,他果然是嘉文么。”奈德轻松地笑了两声,然后转过头去。特萨看着奈德,这个红鹰家族的男人看起来永远如此镇定,然而他确实知道很多事情,比如她母亲的事,比如她和席恩和兰斯洛特的关系。
不过不难猜到这些事情他是如何知道的,以这个男人的性格,就算他不主动打听,安德烈或是其他人估计也会非常信任地告诉他。特萨现在非常能理解这种感觉,为什么即使是修拉也会倾身行礼。即使他已经怀疑了修拉的身份,即使以修拉的能力,要报复的话或许会让议会受到重创,奈德也依然会把真相告诉修拉,因为他相信修拉的判断能力,以及,他觉得当初的那个孩子理当知道自己亲人的死因,仅此而已。
“兰斯洛特现在在奥斯库特。”奈德跳过了刚才那个话题,“是席恩的意思。奥斯库特山脉对我们而言有威胁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威廉四世临终留下的诅咒,一个是卡佩家族最初的王者欧尼斯特留下的王者的祝福。
欧尼斯特留下的王者的祝福嘛……我想你能猜到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毕竟你是从忠诚者之墓回来的人,和那类似的东西,‘祝福卡佩家族的荣耀永不熄灭,卡佩家族的王者永远受到人民的爱戴’,说到底,很大一部分是强行笼络忠诚心的法术。
相对的,威廉四世的诅咒,你也应该能想到那是什么,大概就是受到当时的议会十三姓氏庇护的人全都不得踏进奥斯库特一步,并且必将不得善终。哈,特萨,你没有接受萨克森的姓氏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哈哈。”
他的话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特萨对此做出反应。特萨顿了顿,然后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红鹰大公,恕我直言,你其实没有什么讲笑话的天赋。”
奈德嘴角抽了抽:“其实大多数时候大家都笑了。”
特萨镇定地回答:“大多数时候么,我想大公爵讲笑话大家居然没笑的那几次,大概是大家真的都没能意识到你在讲笑话。”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奈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好吧。你知道的吧,一个人带着极强怨恨的临终诅咒的效力非常可观,当时还不是大公爵的布兰特·拉尔森,就是兰斯洛特的父亲,被我们请来暂时封锁了这个诅咒。不过很遗憾,在茱莉亚屠杀了拉尔森家族之后,布兰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尤其是他由安德烈的死追查到发现茱莉亚是黑龙家的女儿的时候。”
特萨捏了捏眉心:“所以他丧心病狂地投靠了女皇?并且解开了那个封锁?”
“如你所说。”红鹰又扔了两块方糖,不紧不慢地搅了搅,“所以我们现在没有急着反攻,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受到我们庇护的军队,现在根本进不去奥斯库特。而议会军之中唯一没有被这个诅咒所牵制的,就是后来成为大公爵的家族,拉尔森。很巧,拉尔森家族的血统正是擅长诅咒的,而这一任乌鸦大公兰斯洛特,比他的祖先们更加擅长。”
“你要告诉我,兰斯洛特他现在在奥斯库特,并且试图解开诅咒?”特萨稍微提高了音量,表示难以置信,“威廉四世的诅咒刻印一定藏在皇宫深处,他怎么可能找到机会……”
“他找不到,而且他被软禁着呢。女皇根本不信任他,估计现在正封着他的嘴。”奈德打算了特萨的话,“所以现在要靠我们,靠我们给他弄出机会。兰斯洛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只要我们能让女皇自顾不暇,兰斯洛特就还有机会。”
特萨紧锁了眉毛,没开口。奈德轻轻吐了一口气,向咖啡里加入了第五和第六块方糖:“席恩信里还有一句话,要我在兰斯洛特出发之前问兰斯洛特的。很遗憾,我没能在此之前见到兰斯洛特,不过我想用来问你。特萨,告诉我,站在这里的你,是个复仇者么?你是为了给席恩复仇,才站到这里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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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石子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尤利塞斯仍旧没有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南陆的雨季很温暖,太阳出来的时候热得令人难以忍受。六个月之前,他还只能睡在被亡灵祝福过的屋子里,或者是带着死神祝福的凉爽棺材之中。
六个月后的现在,他已经可以在街头忍受一夜湿漉漉的燥热。
又是几块石子扔了过来,其中一块砸在额头上,尤利塞斯终于稍微转动了一下眼珠,木然地看着那几个男孩子。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被人们肆意欺辱,在这个被称为小偷出生地的小城镇里,欺负流浪人的事情当然不会比其他地方更少。
“流浪人滚出去!”一口唾沫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带来厄运的流浪人滚出格尔第!”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