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海清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给徐夫人打了电话。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号码已经拨出去了,只好与徐夫人沟通。
晏海清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把持有的晏氏集团的股票全部卖掉,拿到的钱一分不要留,全部捐出去。现在拥有的不动产和其余财产也全部卖掉捐出去。最重要的一点,徐夫人要跟晏明离婚,孩子归徐夫人,孩子的姓氏也要改掉。
就算要求这么严苛,徐夫人还是在电话里喜极而泣,全都一一答应。
也许对这时候的徐夫人而言,所有的身外之物加起来都抵不上不一个晏展辉。
约定抽血的那个周末,是晏海清第二次跟徐夫人见面。这个时候的徐夫人穿着朴素,没有化妆。不仅衣服廉价,连耳环手镯之类的首饰也没有了。
她在医院大厅里坐着,样子相当局促,看见晏海清来了,连忙站起来,表情很是小心翼翼,道:“海清……你吃早饭了么?”
晏海清是跟杨子溪一块儿来的,来之前刚刚吃过了那家据说“美味上天”的米粉。晏海清点了点头,说:“吃了,去抽血吧。”
徐夫人看着晏海清,觉得彼此无话可说,因此只能带着晏海清上楼去。
抽血的过程很快,晏海清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进入到针管里,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解脱的感觉。
她恨晏明,连带着也恨自己体内的血。可交出这一管血之后,她就好像与晏明再没有关系,与这个姓有关的所有传承,她都亲手主动舍弃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与晏家没有瓜葛,不管是晏明的晏,还是晏家二老的晏。
她和妈妈是独立的家庭,新的族谱从这里开始。
徐夫人看着那血液被护士好好地收起来,表情很复杂。她看了看晏海清,犹豫问道:“海清你……要去看看展辉吗?”
晏海清一愣。
徐夫人也许只是临时起意,见到晏海清不说话,连忙局促地摆了摆手,说:“我随口说的,你不要当真……看到我们母子,你只会觉得恶心吧……”
晏海清沉默了一会儿,说:“去看看吧。”
就看这一次,之后就真的不再回头。
晏展辉——现在叫徐展辉——住在相当普通的病房里,这与晏海清想象的不太符合。
看到有客人跟着徐夫人进来,小男孩叫了一声“妈妈”,然后怯怯地看着晏海清和杨子溪。
徐夫人介绍:“展辉,这是……给你捐赠骨髓的好心人。”
徐展辉精神不太好,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他对着晏海清笑了一下,然后道:“谢谢你。”
晏海清僵硬地点了点头。
徐展辉身体瘦弱,手臂上还挂着吊针。他没有承袭晏明身上令人讨厌的气质,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眼神很空澄,像是清泉。
晏海清心情很复杂,她不认识徐展辉,几乎是带着对徐展辉的恨而来,想看看他有多么苦。看到病怏怏的本人之后又好像没有那么恨了,只剩下一个感慨:造化弄人。
也许真的是因果有报,老天爷算的清清楚楚,不会亏待谁,也不会纵容谁。
晏海清跟徐展辉相顾无言,没五分钟就对杨子溪道:“我们走吧。”
杨子溪点了点头,率先出了门,于是晏海清也转过身。
徐展辉却突然道:“小姐姐,谢谢你,你是好人。”
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被父亲算计过的便宜姐姐。
晏海清点了点头,说:“也谢谢你。”
她跟杨子溪一起走出了医院,杨子溪问她:“你后悔了么?”
晏海清摇了摇头,说:“不后悔。”
她在抽血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后悔,现在却已经清楚了。
生命那么脆弱,要是把徐展辉当成是一个陌生的小孩子,这个选择题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徐展辉不姓晏,她也与晏家没有丝毫关系,只是一个普通的好心人罢了。
晏海清吐出一口浊气,觉得爱恨与纠结都随着这一口呼吸散在空气里。过去已经过去了,她只用一往无前地朝着未来狂奔就好了。
她对杨子溪笑了一下,问:“下午我要去教舒梦雪写作业,你一起去么?”
杨子溪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晏海清愿意翻过这一篇章,杨子溪也愿意陪她朝前走。
晏海清抽完血之后,就把骨髓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又开始了打工、学习的繁忙生活。
她动作极快,很快就折好了杨子溪的那一千只千纸鹤,开始奋斗“表哥”的一千只。
杨子溪给一千块钱的时候,晏海清没要,道:“我不是还欠你两千六百么?这个就先抵了吧。”
杨子溪这才想起来,上次垫交的住院费晏海清还记着呢。
她顿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说:“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跟你讲,钟梨把那两千块钱还给我了。你就不用还了。”
这两千块钱的归属权不太明朗,钟梨和晏海清都认为自己不该得,都认为自己找杨子溪借了两千,都还没有还钱。
直到这一刻晏海清提起来,杨子溪才想起这笔烂账。她私底下觉得这钱是晏海清的,至于钟梨旅游花掉的两千她也没打算追回来,就当自己请钟梨旅游一次。
因此她对晏海清撒了一个小小的谎,随口就把账务抹掉了。
晏海清一愣,过了一会儿道:“这不太好吧?”
杨子溪说:“钟梨的两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