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陌很难想象,一个女子在面对一个血肉模糊只剩半口气的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惊恐万状还是尖叫逃离,或者直接了当地晕过去。可眼前这小人儿的反应委实令他吃惊不小。三盏宫花灯下,她
“千万不要让他乱动。”她吩咐众人出去,然后用匕首划开黏在皮肉上的衣物,将无意的衣服褪去,小心翼翼地开始剔除伤口附近的腐肉血痂。
连陌快步走过来,双手将无意按住。
她抬头看向连陌:“君陌,帮我按住他。”
她取来银针,替他吊住一口气,然后开始处理伤口。伤口上的毒会令皮肤溃烂,她估计这些伤至少有三日了,此时无意伤口附近的血肉几乎烂成了痂状,惨不忍睹。
魔瘴之毒,并非凡间兵器所伤,全身三十几处伤口,能一路撑到晏京,已算是奇迹了。
“重新端热水和布来,按这个方子熬药!”她快步走进屋中,将一帮子手忙脚乱的太医轰了出去,重新查看了无意的伤,每查一处,她的眼色便沉下几分,难怪太医院止不住血,这些伤口上残留着
在听说是无意后,花汐吟的心也咯噔一下。
一个贴身护卫伤成这样,千里迢迢地前来晏京求助,此事非同小可,十夜立即将无意带回宫中救治。
是百里千画的贴身侍卫无意。
十夜虽然不敢确定这人口中的“阿吟姑娘”是不是花汐吟,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儿,上前看了一眼,若不是偶然从他腰间滑出的玉牌上刻着的“百里”二字,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人会
他要找什么阿吟姑娘,他们以为此人乃是个疯子,正打算将他逐出去。
早上,他们正巡视各个城门的布防情况,在经过东门的时候,发现几个将士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打算丢出去。他们便上前询问因由,将士说此**闯城门,他们问话他也不好好回答,只重复说
花汐吟随虞清赶到时正看见一盆盆的血水和整叠的染血纱布从屋里被端出。来的路上,虞清与她简要地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太医院。
虞清神色凝重地看着她:“逢云城可能出事了。”
虞清认真地说话本来就不多见,这副火烧火燎的样子更是稀罕,这就好像一个从来不吃大蒜的人突然在某一天吃掉了一筐大蒜一样令人惊奇。
花汐吟一头雾水地盯着他:“怎么了这是?”
虞清见她们出来,一把拉住花汐吟:“小祖宗你可算出来了,快随我去太医院!”
“虞师兄,出什么事了?”二人皆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上前。
二人速速起身前去,只见虞清正在庆阳宫前的青石道上来回踱着步,神情竟是少有的焦虑。
二人原想守着苏浮等他醒来,可少顷功夫,便有宫女进来低声禀报,虞清在庆阳宫外等她们,有急事相商。
“是。”宫女退下去准备。
“好,在原来的药房上再加一味浮小麦。”
宫女答道:“回吟姑娘,一直按姑娘吩咐的,每日两帖。”
“不打紧。”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想了想,“静王殿下之前的药还在服用吗?”
“要紧么?”汀澜问。
她坐在牙床边,替他诊了脉:“幸好他是仙门弟子,长年习武修道,底子强健,换做寻常人此刻怕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
二人随侍女走进寝殿时,苏浮睡得很熟,枕边点了一支安神香。花汐吟看他的脸色便知他这几日都在勉强自己。这个傻小子啊,平日里总说她爱逞强,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一样。
庆阳宫。
一会她再给他用药,这几日让他在庆阳宫好好养着。
看着朝颜喝完药后,花汐吟便与汀澜一道儿去了庆阳宫。花汐吟说,苏浮前几日受灵力冲击的伤还未痊愈,回到晏京后也没有闲暇好好调养就出了画中妖的事,这番又守了她两日,早该撑不住了,
朝颜眯着眼笑。
她抚着朝颜的脸,笑道:“小七乖,等身子养好了,娘亲教你认字可好?”
那时候,师父面对白纸一张的她,也是一日日耐心地教,识字绘画,星象演算,还有医术……有师父,才有今日的她。
究竟是怎么一天天活过来的。
花汐吟看着朝颜,恍然想起了七年前,她第一次与师父在羽桃林遇见,那时的她也是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比起朝颜好不了多少,甚至不知道紫姐姐失踪后,她在来到那十里羽桃林之前,自己
教起。
朝颜患病多年,自出生以来便学不会说话,也不认得人,如今妖毒得解,会说的不过数语只有“娘亲”二字唤得还算清楚,识文断字对她来说根本是无从谈起,她现在如同一个婴儿,什么都要从头
“娘亲……”朝颜用肉嘟嘟的小手捻着她的衣袖吃吃地笑。
花汐吟终于松了口气。
她走到床边,替朝颜诊脉,如汀澜所言,情况确实已经稳定下来了。有她的一片花瓣再加上十夜的一碗血,如今朝颜的脉象要比寻常的孩子更加平稳有力。
只见一双眼睛明若珠玉,再无呆滞之相,花汐吟知道,这妖毒已解了。
朝颜这会儿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让宫女喂药,她步入屋中,这小团子便转过头来,清声唤她:“娘亲!”
花汐吟无奈地摇头,穿上鞋起身,向锦绣宫走去。
汀澜脸一红,懊恼地转过身,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