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掌心的红莲,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北海祈风岛的花海里见到的那个女子,她曾用哭一般的语气对她说,她想见一个人――一个手心绘着一朵七瓣红莲的人。
她想,那个人的名字,叫雾莲月。
她对他说,胧萤在这世上还留有一缕执念,北海祈风岛上,有一片萤海花,她就在那,等了许多年……
当年惊吓了她的一缕幽魂,却是胧萤等候了三百年的执念,因缘际会,恐怕就是这般。
雾莲月最后如何了,她不知道,只是偶然听闻,北海的萤海花在五日前尽数枯萎了。
她想,他大约是回不来了吧。
花汐吟叹道:“既是如此,苍遥那边,你多帮衬罢。”
她朝前走,发现身后的人并未跟上,便停了一停:“怎的了?”
“阿吟娘亲,我原以为只要赢了仙门那些人,你就会像从前一样开心,可是为何我们重创了仙门,你却没了笑容?”哪怕是妩媚的假笑,这几日他都不曾看到,她的嘴角就像凝固了一般,无论听到什么,皆是了无生气。
花汐吟看了他一眼:“世事无常,岁月不可逆转,我又岂能回到过去?”
承晔意味不清地看着她:“白君卿已无大碍。”
看似毫无关系的话,他却看到她眼底的死水似乎有了一丝颤抖。
“我知道。”她转过身,承晔依旧没有跟上,“还有什么想问的?”
承晔犹豫良久,终究是说了下去:“刚从人间帝都传来的消息,朝颜公主病重,命不久矣,娘亲……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花汐吟的脚步微微一顿。
……
仙界,天君长逝,三界群龙无首,唯有储君登基方能稳住乱局,这满目疮痍的六界,到底是交到了紫辰手中。
无惑大殿中,仙官正为紫辰束发,白君卿立在他身后,抿着唇一言不发。
“伤可好些?”紫辰淡淡地问。
“已无大碍。”他亦淡淡地回。
“还在胡说,阿吟那一剑可不是刺着玩的,你还能站在这同我说话,是她在以后一刻有了迟疑,那剑锋偏了半寸。”紫辰看了他一眼。
白君卿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同紫琉疏是……”
紫辰的肩头僵了一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不知是笑还是泪:“你这么想知道?”
白君卿回想起昨夜在断尘崖上捡到他时,他烂醉如泥的样子近乎崩溃,抱着一根断裂的红线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你那般……”
紫辰挥退仙官,静静地立于窗下,窗台的锦盒中放了一根断成两截的红绳,白君卿认得,那是月老的姻缘绳。
“一年前,我去月老那瞧了一眼自己的姻缘,月老告诉我,我与小狐狸的姻缘早已断了。”紫辰苦笑的样子仿佛在往人心窝上扎针,“可我不信,可笑明明是我自己封印了她的记忆,到头来最不舍的还是我自己……琼华,月老说我与她早已缘尽,我费尽心思让她再次想起我,再一次接上这姻缘结,终究失去了她……”
白君卿唯有叹息:“世间情字最伤……”
无惑大殿中异常安静,紫辰凝视着窗外的层云,不禁想起昨日面见颜氏时,她说的话。
天君羽化,她为王母却不愿再留在天宫,转而去了佛门,在佛祖座下聆听佛法,修心凝神。临走前,她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容玉德与纪笙箫并非初识在此世,而是千年前,那时候纪笙箫还不是纪笙箫。当时正值八荒祸乱,天君亲征西海,为平定西海妖兽,当年本为上仙的纪笙箫魂魄尽散,天君为了集齐她的魂魄,与之历经十世,终于集齐她的三魂七魄,送她去转世。每一世,纪笙箫都会死在二十九岁的阴历夏至,为天君所杀,这也是抽取她魂魄的唯一办法。
紫辰听完后,什么都没说,此乃宿命,他亦无可奈何。他要的公道,却是本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