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仙门沦陷后,青峰山亦形同一盘散沙,掌门青峰道人因愧对师门,魔界占领青峰山的当日便自刎与天地间,门中幸存弟子接受西海仙族云家的庇护逃过一劫,暂居在西海一座小岛上。失去了掌门后,青峰山的残存弟子斗志涣散,有不少同门已经交还仙门佩剑,退出师门,返回人间度日,虽有不愿离去的弟子勉力支撑,但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一时间,以青峰剑术闻名四海的人仙青峰门摇摇欲坠,犹如灭顶。
礁石遍布的海滩上,海风拂面,竟有些苍凉的意味,茫茫天地,碧落无垠,一抹淡影立于礁石顶,任由扑面而来的海浪沾湿了齐整的衣袂。
司徒令萧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其他师兄师姐们都回人间去了,你不走吗,少双师兄?”
少双侧目看向他:“令萧师弟?你这是……也要离开吗?”
他看了看司徒手中的包袱。
司徒令萧顿了顿:“我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想回去看看。”
没落了三百年的司徒世家,只凭他一人如何重振?便是他拼尽全力重新建立封妖世家,又有何用?爹,娘,双儿……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了。在世上行走多年后,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已是孤身一人。
“少双师兄,修得仙骨后,我时常会怀念为人时的病痛,苦闷,怀念少年时和一个朋友坐在屋顶痛快畅饮的日子。世人皆言,成仙可远离红尘俗世之苦,可若真能远离,我如今又为何如此迷茫?”最近这几年,他时常回想起过去在司徒府,爹的严厉,祖母的疼爱,娘亲的维护,还有那只没脸没皮的狐狸精……记忆里,他还不是如今满心仇恨的仙门弟子,初出茅庐,意气风发,一跟头栽在了一只白毛狐狸精手里……
那样的岁月,如今想起,竟像是前世的一场迷梦。
“令萧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何拜入仙门?”少双问。
司徒令萧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包袱:“我要三百年前惨死的司徒一门报仇。”
“找谁报?那个每天夜里都来看你的姑娘吗?”
闻言,司徒令萧一怔:“……每天夜里?”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那姑娘每天夜里都会来?”少双皱眉,“我也是在起夜的时候经过你门前,瞧见那姑娘站在你窗前,一开始我疑心她是想对你不利,但那姑娘每夜都回来,来了也只是站在窗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你的房间,原来你竟没有发觉吗?”
“……我不知道她在外面,若是知道……”司徒令萧忽然顿住。
若是知道她来了,他又会如何做?再一次拔剑相向?……
“我看得出,那姑娘对你用情至深。”少双叹道。
“她就是杀我司徒满门百余人的妖孽。”司徒令萧冷冷地说出了真相。
“所以你想杀了她为你的亲人报仇?”
“是。”
“令萧师弟,你爱她吗?”少双忽然话锋急转。
司徒愣了一愣,没有回答。
他爱紫琉疏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连他自己都想不出来,最初那番纯真无邪的感情如今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敌?紫琉疏,你为何……为何要杀尽司徒府,却独独留下我一个苟活于世三百年……
“令萧师弟,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不知为何,少双竟在叹息。
“少双师兄,你不走吗?”
少双目光淡淡地望着苍青色的天穹:“无论如何,人间都有你们的归宿,我娘生我时就死在路边了,她生我在青峰山下,师父传我术法,教我处世之道,将我抚养****,青峰门便是我的家,你要我上哪儿去?只要青峰门还有一个弟子在,我总归还是有家可归之人,不至于孤魂野鬼般游走于世。”
司徒令萧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还记得他刚刚入师门时便听说掌门弟子中有个油腔滑调的师兄,最是不可靠,切勿多做搭理。头一回见到少双时,他整个人挂在一棵青松上呼呼大睡,司徒从不知道一个人以那样的姿势也可以酣然入梦。多年的相处下来,司徒愈发觉得那些传言不可信,少双师兄的性子怎么能叫“油腔滑调”呢?……明明该说是无药可救啊!
轻浮胡闹,倜傥不足,**有余,就连其师青峰掌门都常说:“少双其人,乖僻多变,不是个修仙的料,倒不如舍弃仙根,逍遥人间,率性而为,还能有一世快活。”
这样的一个人,有谁能想到,时至今日,他会成为整个青峰门的支柱。
司徒令萧恭恭敬敬地将仙门佩剑放在他脚边,躬身一礼:“少双师兄,就此拜别!”
少双没有回头,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天海交接那一线,似乎要望尽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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