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帝姬。”魂姬拾起面纱,重新戴好,正欲转身,青鸾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有说过你可以离开青鸾宫吗?”青鸾的目光冷若冰霜。
魂姬顿住:“帝姬想如何?囚禁我吗?”
“仙魔大战在即,想必魔界人人自顾不暇,不过小小一只魇,又有何人会在意?”青鸾笑着反问,她长袖一挥,魂姬顷刻便不省人事,倒在了大殿上。青鸾俯身凝视着她,唇边笑意漠然如雪,“我并非想取你性命,只希望你留在青鸾宫,千年万载后,他会一点点忘记你的名字,样貌,忘记他为你展露的笑容,这样不是很好么?……”
此时在圣魔宫中,连陌坐在大殿之上,有些疲惫地扶着额,隐隐觉得奇怪,今日魂姬怎么没来奉茶,然而也只是一瞬而已。
花汐吟走入大殿:“大战还未开始,君上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莫不是欲求不满?”
连陌斜了她一眼:“眼下什么情形,你还有心思说这等玩笑话。”
她斜倚在石柱旁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出兵之事自有承晔与雾莲月安排,还有苍遥护法在旁辅佐,我为何就说不出玩笑话了?”
“汐丫头,你想好了?”
她勾了勾唇角:“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这几日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只怕要出什么事……”
闻言,她哧地一笑:“君上何时变得相信这些了,心神不宁,不过是凡人不安时的说辞罢了,君上多虑了。”
“但愿如此。”连陌眉宇紧皱,“你还是那般恨白君卿吗?”
闻言,她的笑意僵了僵,回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不知是不是牵机引发的错觉,成魔之后,我的记忆似乎逐渐模糊了,我现在已经想不起当初是怎么拜在他门下,只记得我一直在等,等了很多年很多年……我想,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忘了自己为何会恨他吧。”
“所以,你是想趁记忆完全消失之前,与他做个了结?”连陌道,“汐丫头,世间的人都说你倾覆六界,是为了折磨白君卿,可到头来,受尽折磨的却是你自己罢了。”
“你知道吗,最近我总是会梦到过去,梦到苏浮,梦到闻溪,梦到那白雪无尽的昆仑碧霄宫前的那株七华……”花汐吟笑意清浅——在连陌的印象中,已经许多年都不曾见她这般笑容:“连陌,我已经没有心了,也早就忘了心痛是个什么滋味,你对我说过,你心里曾有过一个人,那个人消失后你才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我想,白君卿既然那么爱他师父托付给他的苍生,不如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她的笑仿佛是世间绝艳却又致命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利刃往人心上扎去。
世间的事,谁伤了谁的心,又有谁能说得清楚?白君卿以为他助她度过天劫,却不曾想到他成了她命中最残酷的劫数,一个白纸般的孩子,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断绝了所有回头的可能。
如今的她,终究是学会了遗忘二字,但她的遗忘,却令连陌最是心疼。
……
哪怕是天河水枯,诛仙台倒,六界无存,八荒尽殇,就陪她任性一场,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