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 二人忽然同时感觉到一阵颤动,双双微敛笑容,凝神戒备。谢怜有点紧张地道:“怎么了?是这神像在震动??它不是要塌了吧?”
毕竟那铜炉封顶也是邪性满满的万斤巨石, 如果这座巨石人像真的因为冲破了它而散了架,那他可就要懊悔了。花城道:“不要紧, 它没事。是整座山在震动。”
果然, 下方积雪如洪流一般塌落, 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山体。看来, 有什么东西要从铜炉里冲出来了。
花城拦到谢怜身前。谢怜道:“是白无相。”
他当然不会认为方才这巨石神像一拳下去就能捶死白无相, 顶多只能让这东西懵一会儿,警惕万分。但不一会儿,二人便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那灼热的气息是从深不见底的火山口里喷出的, 还有一股硫磺的气味,谢怜本能地预感到危险逼近,花城也沉声道:“哥哥, 离开!”
谢怜翻转手印, 随即便和花城一起,顺着那巨石神像的手腕、胳膊几步跃上, 站立在它肩头。那神像听他召令, 大步迈开, 顺着滚滚雪流, 一滑就是数里, 周身雪浪飞驰, 但因为腾出了双手, 虽是万斤之躯,却也很好地保持了平衡。然而,他们才滑到铜炉的半山腰,整座山的震颤更剧烈了,那神像也被震得险些一个趔趄。谢怜和花城向上望去,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铜炉之巅,一道漆黑的烟柱喷薄而出!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加上那毁天灭地的烟柱,看得谢怜整个人都惊呆了。不过瞬息之间,整个上空就为一片黑云浓烟所覆盖。遮天蔽日的黑云之中,无数人脸、人手、人足翻滚纠结,恐怖万状。那情形,谢怜在几百年前就见过一次,如今,终于又见了一次!
谢怜道:“那些是?”
花城凝神道:“乌庸国众的亡灵。”
恐怕,所有被火山爆发埋葬的乌庸国人,全都在那里了哥,下方十丈之外!”
他话音未落,谢怜已经驱使着那巨石神像的右手,一掌拍了下去。
下方雪地十丈之外,一片白茫茫中,站着一个白衣人影,正是白无相。他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但还是瞒不过二人的眼睛。厚厚的积雪被这一掌拍得惊起一片飞白巨浪,却没有击中。
之前已经在黑暗中中了一次招,白无相自然早有防备,白影一闪,下一瞬,身形出现在这巨石神像的膝头。那巨石神像不假思索,又是一掌拍向自己膝盖,但掌到半途,谢怜反应过来,咬牙使力,生生拽了回来,心道:“好险好险!”
方才那铜炉封顶是被这巨石神像硬生生拿头冲破的,如果现在谢怜又让它一掌拍上自己膝盖,硬碰硬的一个控制不好恐怕就要缺胳膊少腿了。恐怕,这就是白无相故意跳上来的目的。这边谢怜急刹住了,那边,花城缓缓拔|出了修长的银色弯刀,对白无相道:“滚下去。”
白无相抬头看他们。花城冷然道:“这尊神像,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突然,谢怜道:“三郎!!!”
他指向上方的铜炉之巅。黑色的烟柱之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喷涌而出了。赤金的,流动的,燃烧的。
岩浆!
那赤金的岩浆和滚滚的黑烟混在一起,铺天盖地,向铜炉下方滚滚流去。趁此机会,白无相纵身一跃,消失在雪地里。谢怜也顾不上去抓他了,喝道:“跑!”
那巨石神像听他喝令,大步迈开,咚咚咚几声巨响,就跳下了铜炉。双足落定山脚平地,地动山摇!
然而,它快,那岩浆和黑烟的速度也不慢,几乎是紧跟下来。落地之后谢怜也不敢多留,驱着那神像站起,继续载着他们跑。跑着跑着,谢怜感觉它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心中奇怪又不妙,正在想是不是错觉,感觉身体一顿,被那神像带着,猛地下坠。竟是那巨石神像不听他的驱使,停了下来,单膝跪地了,
跪地之后,它上身还慢慢向前倾去,似乎体力不支,就要晕倒了。谢怜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糟了!要倒下了!
而那火流黑烟,就要追上来了!
正在此时,谢怜忽然感觉腰间一紧,却是花城一把将他拉了过去,一手搂他腰,一手抬起他下颔,将微凉的双唇贴了上去。
“……”
谢怜睁大了眼,一股清凉畅快之气瞬间充盈了胸口,流过四肢百骸,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起来。这一吻短暂得很,须臾,花城便分开了唇,道:“哥哥,再试试起来!”
谢怜登时醒神,手印再出,就在那巨石神像即将脸朝下倒地的前一刻,它猛地伸出双手,撑住了地面。
随即,再次站起!
原来,这巨石神像不是看上去像体力不支了,而是当真体力不支了。操纵如此之庞大的一尊神像所要消耗的法力是极为可怕的,花城先前借给谢怜的那一波法力已经烧得精光,它自然就减慢了速度摇摇欲坠。直到被重新注入法力,它才又“活”了起来。这一次,它跑的比之前更快了,动作也更灵活了。花城却道:“哥哥,再跑快些!”
谢怜也想再快些,但他又担心这么个驱使法太消耗法力了,不确定地道:“再快能撑得住吗?万一法力不够怎么办?!”
花城却在他耳边笃定地道:“不会的,你只管跑!永远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
花城就站在他身后,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只要这么一个人,就仿佛整个世界站都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