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她如今一切都好,那小子生下来足足有八斤,倒是比咱家这个还壮实。”黄药师笑着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也探头看向婴儿床。
床上躺了两个小娃娃,俱是白白嫩嫩,玉雪可爱。一个是他和林朝英的小女儿黄萱,而另一个,估计应该就是孩子们说的阿绮捡到的那个叫“龙儿”的小弟子了。
林朝英见黄药师对龙儿有几分探究,便解释道:“这个是阿绮出门捡到的孩子,我看她根骨倒是极适合修炼我那套《□□》,便让阿绮收了她做弟子。”
别人家的孩子,黄药师再关心也有限,还是看着自家小女儿,“我出岛这阵子,萱儿没闹你吧?”
林朝英失笑:“这只会哭的小东西,怎么没闹我。不过她才这么大点,最多也就闹得人睡不了觉,又有阿绮帮我,比蓉儿七八岁那会儿可是让人省心多了。”说着,瞪了黄药师一眼:“蓉儿当初被你宠得太过,可是无法无天了好一阵子,好在你醒悟的早,早早把她那性子扭过来了。而对荀儿你又太过严苛,之前小小年纪就总是板着个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容易这阵子才松快了些,这萱儿你又打算怎么养?”
黄药师默。
蓉儿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当真是宠上了天,至于荀儿,毕竟是男孩子,严格些也不算什么,但是萱儿……罢了,这也算是老来女,就算宠得再过,大不了再像蓉儿那般懂事之后再好好教导,他们的孩子……
黄药师道:“咱们的孩子,你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林朝英自然舍不得,索性撩开手,道:“那还是继续宠着吧。有咱俩,又有那么多师兄师姐,总归不会让她吃了亏。”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父母要继续惯着自己,不让自己受委屈,反正正说着,本来正睡得香甜的黄萱突然张开嘴大声哭了起来,她一哭,旁边的龙儿也跟着嚎了起来,黄药师和林朝英赶紧上前,林朝英抢先一步把黄萱抱开,黄药师正要抱出龙儿哄哄,远离了噪声源的小家伙却是砸吧砸吧嘴,又继续睡着了。
黄药师只能去看林朝英。
林朝英摸了摸黄萱的屁股,便知道是尿了,便放到一旁的榻上,手脚利落却又不失温柔地给她换了尿布。
此时春日的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林朝英松松挽起来的鬓发垂下一缕,温柔地蹭着她如玉般白皙光洁的侧脸。
这一瞬间,仿佛时光回流,空间倒转,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酒馆。
那时的他一心向武,未尝寂寞,可自酒馆门前随意的一瞥,便有了个心心念念的人。
那时的她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就连喝酒,都要喝稀少的蜂蜜酒,而这会儿,却是落入凡尘,就连为小娃娃换尿布的活计,都做得行云流水。
当初的痴迷,而今已经变作了痴恋。
迷无意,恋有心。
黄药师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林朝英道:“你闺女哭成这样,你笑什么呢?”
黄药师道:“楚老板和叶公子许久没跟我们联系了吧?待过两个月,带着蓉儿姐弟三个过去看看?”
林朝英给黄萱换好尿布,一边晃着哄她入睡,一边道:“过去看看也好。这么多年了,也不晓得小楚歌和叶公子如何了。”说到这里,林朝英突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上次我们带着蓉儿荀儿过去是八年前了吧?那时候我看小楚歌那么喜欢荀儿,问他俩何时成事,岂不是也能早早有了自己的孩子?”
黄药师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不由问道:“那楚老板和叶公子怎么说?”
林朝英笑道:“想不到小楚歌和叶公子平日里黏黏糊糊的,可这一说正经的时候,脸皮倒是薄了起来,都不说话了。”
黄药师挑了挑眉,不由道:“阿英你这话说的也许有点冒失了——楚老板和叶公子未必就是你想的这种关系。”
林朝英摇摇头,放下已经睡着的黄萱,低声道:“叶公子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便是比起你我亦或是重阳真人都不见逊色,却甘心在一家酒馆做个小伙计……而小楚歌,对叶公子也是极为信重,这种信重,是完全可以托付生死的。一般的关系,如何能到这种程度?”
黄药师微微垂下头,若有所思。
又过了三个月,黄药师林朝英便带着三个儿女出岛上岸,往金州而去。
只是等到了目的地,却只看到原本该是楚家酒馆的位置,却不见昔日旧友从柜台后探出一个脑袋,扬着甜甜的笑脸说声好久不见,也不见身姿挺秀的黄衫青年背负轻重双剑,周旋在店内酒客之间,目之所见,只剩下丛生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