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已经不是一笔小收入了,一个看上去像商人的家伙为了见一个被冤枉的商贾,给十两银子并不奇怪。
狱卒喜滋滋的想着晚上是不是让家里的黄脸婆加两个小菜,范统已经在另外一个狱卒的带领下进了死牢。
死牢,顾名思义,关押的都是秋后要处斩的死刑犯。
一般来说,死牢里面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最轻的也是反了杀人之罪的人。可这杭州府不同,杭州府的大牢里面关押的,有很多都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罪的人。
在任何一个时代,政府都意味着强权的存在。
老百姓没有话语权,只要官府中有人要你死,对方的力量又相对来说足够强大,你除了等死之外,再没有其他方法存活下去。
进了死牢之后,他这一路上奸人就给银子,当然,不可能跟在门外的时候那么大方,里面的狱卒你给他一两银子,他立马就能喜笑颜开的领着你去见想见的人。
今天范统要见的人,卷宗来自锦衣卫。
海运的大潮让很多江南商人大赚特赚,也让某些心思活络却没什么本钱的人盆满钵满。
游槪之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他本事读书人,三年不第,家中瞎眼老母年老体衰,老夫早亡,三十三岁的年纪了,还连个媳妇都没能说上。
当得知朝廷开海禁的消息之后,游槪之抛下自己已经操练了十多年的书卷,转而经商。
圣贤书读了一肚子,到最后却闹得食不果腹,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凭着那颗还算活络的脑子,他的确也算是赶上了海运的大潮。杭州府这边本来就有许多大商人,不过人家做的都是丝绸生意,还是特供皇家的丝绸生意。
可惜皇家富贵归皇家富贵,那些不要脸的眼人们能够从中渔利,那些官员能够分一杯羹。最后能够到达他们手上让他们自由支配的钱财,说实话并不是那么多。
而海运不同,只要你交足了税金,朝廷不会克扣任何银子。江南一带掌控这一切的,是非官方机构的文轩号。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投身海运事业,这些人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游槪之十分幸运的跟上了潮流。
一年,短短一年时间,游槪之赚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也成功改善了自己和老母的生活。
可是随着事业渐渐有了起色,他的麻烦事也跟着来了。
你游槪之不是有银子么,那你是不是就看在咱们曾经是同窗的份上纸鸢我们三瓜两枣的呢?
他昔日的同窗里面,还是有人走上了仕途的。
而这个走上仕途的人,正是让游槪之陷入万劫不复的境遇的人。
这个人,便是杭州府同知邹云。
锦衣卫那边的卷宗显示,游槪之算是读书人里面有点本事的人,而且平生咩有任何劣迹,这也是范统不找别人而找了游槪之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游槪之心中有恨。
邹云在游槪之锒铛入狱之后成功霸占了游槪之那只有十八岁的娇妻,最后还逼着那只有十八岁的姑娘悬梁自尽。
瞎眼的老母也在游槪之入狱之后抑郁而终,说来也讽刺,最后游槪之的老母,竟然是邹云给收殓的。
杀气之仇,杀母之恨,游槪之不可能不报。
“游槪之,起来,有人来看你了。”臭烘烘的监牢内光纤不是很好,时不时传来犯人大汉的声音。
一个佝偻的身影侧躺在一堆乱糟糟的稻草中,瘦弱的躯干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一个成年人。
听到声音,稻草丛中的游槪之有些吃力的转过头,批了一眼外面,箭矢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重新把脑袋给转了回去。
范统笑着对狱卒道:“这位大哥,可否打开大门,小弟想跟兄长好好说会话。兄长要不了多久就要处斩了,我这做弟弟的,上下也打点了不少,可惜没有门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受刑。”
说话间,范统还配合着悲戚的神情,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可信度。
那狱卒还不是一个已经坏到了骨子里的人,听到他的话之后,只有片刻犹豫,便叹着气把牢房的门给打开了。
“长话短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这兄长也算是倒霉。认命吧!”说完,他转过身走了十几步,尽量给两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范统可以看了一眼那狱卒的模样,然后才走进牢房内。
游槪之看都不看范统:“怎么,那畜生还嫌害我不够,又让人来奚落我了?”
范统走到游槪之身边,蹲下身子道:“我不是邹云派过来的人,我是来救你的人。”
游槪之一个翻身爬起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范统:“救?你拿什么救?你知不知道我得罪的人是谁?你又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范统满脸自信的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不过一个小小的同知,就能把你吃得死死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倒霉还是说你幸运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东西,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不会害你就行。”
游槪之一脸疑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害我的。”
范统冷哼道:“你现在很快就要死了,难道还有比死更倒霉的事?家中老母已经被气死,家中娇妻带着腹中的孩儿悬梁自尽,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我害的?”
“你真的是来救我的?”游槪之语气中充斥着浓烈的不信任。
范统点点头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