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朱佑樘终于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张儒摊了摊手:“一分把握都没有,现在这件事还没有着手做,陛下要问我有几分把握,臣还真不好说。”
朱佑樘摇头道:“不,我不是问你有多大的把握真正将大明积弊清理得一干二净。而是问你有多大的把握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此去东南,行之越远,危险越多。
在京城朕可以保证你的周全,也没有人敢在京城打你的主意,可是朕不能担保在东南沿海一带,在江南一带,所有人都不敢打你的主意。”
张儒鼻子发酸,原来自己的兄弟骨子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他露出一个强笑:“陛下放心,臣好歹也是三十万鞑靼大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的悍将,些许宵小,不在话下。”
朱佑樘严肃道:“还是小心为上,狗急跳墙的时候,是最为危险的时候。谁都无法保证那些人到时候还会顾及你定国公的身份,阎王好伺候,难缠的一般都是小鬼。”
张儒用力点头:“陛下放心。”
朱佑樘道:“你想做,就去做吧!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你得罪了什么人,朕,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二人从下午时分一直聊到深夜,两人共同宿在东暖阁。
要不是萧敬知道皇帝和定国公的取向都很正常,说不定这位内廷宦官首脑会以为两人都有龙阳之好。
第二天一大早,张儒没有离开皇宫,而朱佑樘则将内阁几位大学士全部都叫进了东暖阁。六个人在东暖阁内讨论了一天,有时候声音大到能让已经隔了十丈距离的宫廷侍卫隐约听到。
反正又是一天过去,内阁几位大学士也没有回家,全都留在皇宫内。
皇后来了两次,都被侍卫拦住了路,说是皇帝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直到第三天,一脸疲惫的内阁四人和同样疲惫的定国公张儒才走出东暖阁。
寒暄了几句,大家就各自分开了。
唯有李东阳在跟张儒分开之后,让轿夫自己抬着空轿子回家,而自己转道去了定国公府。
“阁老大人怎么没有回去休息?”张儒心情不错,一路走走停停的,所以李东阳到达国公府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几分。
李东阳一脸严肃的拉住张儒的手,进了国公府之后才道:“现在让我回去我也睡不着,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这件事你可曾真的认真想过。一旦做了,就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了。内阁在这一方面是不太方面给你出头的,到时候你就要一个人扛着一切了!”
张儒故作轻松道:“男人长了两个肩膀,不就是为了扛事的嘛!阁老放心,三十万鞑靼铁骑都没能把我张文轩弄死,难不成我还能让自己人弄死不成!”
李东阳很是不解的问:“我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如果不出意外,你将一直都待在定国公的位置上终老。荣华富贵有了,高官厚禄也有了,你还要捣鼓这些事,求什么?”
张儒幽幽道:“求什么?是啊,我求什么呢?或许,求的是一个心安吧!”
李东阳看着这个才三十岁已经满头白发,容颜算不上苍老却十分憔悴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
从私人角度来说,他佩服张儒的勇气,整个大明,除了张儒之外,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敢跟整个大明官场为敌的人了。
从公义角度来说,李东阳也是很欣赏张儒这种勇气的。李东阳曾一度想要改变某些弊政,但是他无能为力。
可以说,张儒现在计划要做的事情,跟他年轻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好自为之,我会尽能力给你帮助,不过估计不会太大。”李东阳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他有不少门生故吏,可不意味着这些门生故吏会因为他的出面而放弃某些利益。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裸的,什么师生情谊,什么狗屁授业之恩,那都是扯淡。
张儒笑了笑,双手抓着李东阳有些干巴的手掌道:“阁老放心,文轩的命是铁打的,一般人没资格要文轩的命,不一般的人要不了文轩的命。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欠一个人一个交代,现在是时候要还了。”
李东阳问道:“谁?”
“邱老夫子。”张儒一字一顿道。
其实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邱濬给予过他很大的帮助,而且他的帮助,并不比眼前的李东阳少。
李东阳怎么说也曾在皇帝面前给张儒使过绊子,尽管那是因为理念不同的缘故。但邱濬从来没这么做过,那位思想要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老夫子,从一开始就一直对张儒保持一种支持的态度。
大明官场积弊,邱老夫子早已察觉,奈何跟李东阳一样,有心无力。
二人闲聊的时候邱濬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有那个能力改变一些事情的时候,希望你能真正为大明做些事情。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让张儒着手清除大明官场上的一些人、事。
张儒把这句话一直都记在心里,现在,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了,所以他想要去做了。
留着李东阳在府上吃了个便饭之后,又聊了一些具体实施的措施,深夜,李东阳在王周的护送下回到府邸。
老妻出门相迎,李东阳哈哈大笑,嚷嚷着取美酒一坛,老夫今日要大醉一场。
接下来几天,张儒开始着实物色跟着巡视官场的官员,好在京官里面几乎所有人的卷宗锦衣卫都有。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