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师兄你这是小瞧师弟我,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师父难道没有教导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能说?你是大师兄,一直都是我们这帮小师弟学习的榜样。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张儒摇头道:“有些事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就算跟你解释你也未必能懂。告诉我,师父现在在哪里。”
年轻人冷哼道:“笑话,告诉你师父在哪里,然后让你抓住师父,像对付我一样对付师父?你是一个能够背叛兄弟的人,难道就不能背叛师门?那帮死了的傻小子要知道他们崇拜的人竟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说不定得气得从地底下跳出来。”
张儒淡淡道:“我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我有我的七情六欲,就像师父有师父的恩怨情仇一样。你不肯说,我不怪你,我不知道是自己的师弟在受刑,所以只能说一声对不住。范统,放人。”
“老大!”范统眼珠子瞪得溜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放人!”张儒再次重复道。
这下不仅是范统,连那个身上至少有百道伤痕的年轻人也瞪大了眼睛。
他嘲讽张儒,是因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张儒竟然会选择放了他。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范统道:“老大,这小子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少,既然您的师弟来了福州,崔大人肯定是来了福州的。能不能抓住那些人,就得看能不能从这小子嘴里挖出东西来。”
张儒叹了口气:“人咱们可以不抓,放了他吧,这是我师弟。”
“可他未必把你这个师兄当师兄看!”范统没有动,极力劝阻。
一直站在身后没有吭声的姜伟忽然道:“老范,听老大的话,把人放了吧!欺师灭祖的事,老大做不出来,你别让老大为难。”
“这可是个好机会。”范统依然固执的站在原地。
他实在不愿意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掉,更不愿因为放了这个年轻人而让张儒受到任何伤害。
“执行命令!”张儒低喝道。
看张儒脸上已经有了怒色,范统无奈,只好让人把年轻人放了。
年轻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深深看了张儒一眼,然后扭头钻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老大,我需要一个解释。”范统亦步亦趋的跟在走出了牢房的张儒身边,瓮声瓮气道。
是的,他心里依然放不下这个坎。
张儒道:“派人跟上那小子,看他去了什么地方,记住,宁可跟不上,也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范统一愣,然后欣喜若狂:“我就知道老大不会如此妇人之仁,放虎归山,下次要抓人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张儒无奈苦笑:“你别唧唧歪歪的,赶紧做事去。”
“得令!”范统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姜伟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张儒看见后问道:“怎么了?”
姜伟道:“属下有一事不明。”
张儒道:“讲!”
“既然放了人,得了人心,老大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如果真的抓了崔大人,老大该如何面对他?”姜伟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他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要在锦衣卫待过的人大多知道崔克己的性子,那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又是一个对皇权极为忠心的人。
如果要他在徒弟跟忠心面前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事实上,崔克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张儒解释道:“我和他是师徒不假,可现在师父已经站在了我的对立面,让我自己把脖子伸过去给他砍,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顶天了就是躲开。但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你们这么多兄弟,有福州那么多百姓,朝中还有那么多盟友。
我不能退!
只要我退一步,我师父就会进一步,直到把我逼得无路可退,然后一刀杀了我。
师父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他顶多就是杀了我之后每年寒食去给我上坟,顺便说几句为师也是迫不得已之类的屁话。
我的人抓了他,他还有一条活路。他的人抓了我,我必死无疑。”
让张儒必死无疑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朱佑樘发话。
到现在为止,张儒都没法确定,真的被锦衣卫或者天门九卫的人抓住之后,进了京城,朱佑樘到底是会要了自己的命,还是留着自己圈禁至死。
他不能赌,因为他赌不起。
姜伟默然:“老大,我...”
作为一个曾经背叛过几次的人,姜伟这个时候应该表忠心,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张儒如果相信他,他不需要表忠心张儒也会相信到底,如果张儒不相信他,就算他表忠心,张儒也未必会相信他的鬼话。
所以这个时候姜伟选择沉默。
张儒笑了笑,开解道:“兄弟一场,一起走到今日,殊为不易,你有多艰难,我清楚。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让你为难的事,你要走,随时都可以。”
姜伟犹豫了。
这个时候离开,张儒应该不会为难他,可他真的舍不得这么多兄弟,更不想自己离开之后被兄弟们唾骂。
过了好一阵,姜伟才道:“老大,我不想走。”
张儒叮嘱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天决定留下,以后就没有离开的可能了。你是先帝精挑细选出来的天门九卫,一生只能忠于一人,你现在离开,我不会怪你。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