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嫣深喘了口气将佩剑「魔眼」挂上墙头坐在桌前等待,自是为了让这个鬼精
灵的师侄放下戒心,凭她凝聚一生苦修的九品功力,只需一双肉掌击得实了也必
然要他性命。想起吴征力斗孟永淑时雷行电转的身法,心中实无半分把握能一举
成功,若是失了手……转头又念起他所言倒也没错,两回救下了她正是恩重如山,
那夜的春梦里分明也是他的身影,陆菲嫣冷汗涔涔不敢再想下去。
愤慨之心一断,思路便不知不觉地跑偏,力斗孟永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可是一着不慎便要送命的事情,就为了霸占自己么?以他的沉稳睿智犯得着押
上身家性命做赌注么?。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自家一条性命不打紧,盼儿若是被这个恶魔所控一生
便全毁了!杀了他!杀……了他?。
茫然中吴征推门而入,陆菲嫣一惊回头心中大骂自己无能,本想在吴征返回
的第一刻起便寻机出手,可一时的失神便错过刚入门时的天赐良机。她皱眉中却
又疑惑:只见吴征左手腋下夹着一只古琴,右手抱着笔墨纸砚,也不知闹什么花
样。
驿馆里一应物事俱全,自也少不了琴。这不是什么名琴,可也外观古朴,音
调周正。吴征将古琴在陆菲嫣面前摆好,又铺开笔墨纸砚在桌上自行书写起来。
陆菲嫣觉得自己真是被身上的暗伤折腾多年之后,尽像个软弱无能的寻常女
子,吴征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眼前书写,她竟没有一搏的勇气。以吴征的心计与
早慧,这一日定然筹备已久,现下所作所为不过也是在迷惑于她。是了!一定是!
「今日除了内急哪儿也不许去,饭菜茶水自有人会送来。」吴征写完了一幅
狗爬般难看的字拿起轻轻吹干递在陆菲嫣面前道:「弟子写了几阙词,师姑最擅
音律,还请帮弟子配上曲」。
什么?。
陆菲嫣怔怔道:「这……你要我做这些?」。
「啊!」吴征抬头鬼里鬼气地笑道:「方才多有得罪,师姑宽恕弟子无理。
不过呢,咳咳,你的命终究是我的,我的吩咐你得听,乖乖地听话,你的女儿才
有救。哈哈哈……」说到后半句时装模作样地板起了脸,到最后实在憋不住笑出
声来。
陆菲嫣虽将信将疑,心中一块大石终究暂时落了地,一时也忍俊不禁,媚眼
里射出又羞又怒的寒光,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对吴征方才的话不敢多提。只得顺着
吴征扬了扬眼角示意她看看,将心思落在纸上的诗词里。
这个卑鄙无耻的抄袭大师搞出来的东西,随便一首都是足以震古烁今的神作,
陆菲嫣只看了第一句便忍不住轻启朱唇念出声来:「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
好个秋!《丑奴儿》……」。
少女时可笑的多愁善感,再到如今难以言说的孤独寂寞,陆菲嫣越看越爱,
一时反复吟诵竟是痴了……。
也不知多久方才回过神来,陆菲嫣豁然抬头,只见吴征始终未打扰她思绪,
直到此刻才竖起大拇指笑吟吟赞道:「师姑,您真是好看」。
陆菲嫣俏脸微红嗔道:「油嘴滑舌!还有么?」。
「都写好了!」吴征挥了挥手中厚厚一大沓纸张递上,又板起脸道:「没作
完这些的曲子,不许出去啊!我有言在先,若是敢违背休怪翻脸无情」。
「去去去去……」陆菲嫣美眸一瞪道:「若都是这样的好词,不作完我饭都
不吃了,哪个有空出去」。
「啊哈?那没个十天半月的,师姑是莫要想出去了。饭还是要吃,莫要搞坏
了身子。弟子今日有闲游长安城去了,师姑可要什么?弟子给您带回来」。
「就会胡吹大气!」方才还是一心求死,此刻却又满心猎奇,陆菲嫣绷紧的
心弦竟然松快许多,昨夜的抑郁一扫而空。她调了调琴弦试弹了几指道:「东市
有一间雅悦居,产有名琴唤作鹤鸣清霄,你帮我带一尾回来,这琴我今日先用着」。
吴征伸出手掌道:「没钱,借一些!」果然是富家女,随口要的都是高档货,
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便宜货。
「穷的你。」陆菲嫣掏出一叠银票横了一眼道:「快去快去,莫要来烦人」。
望着吴征嬉皮笑脸地转身离去,陆菲嫣心中百感交集,吃他早间一吓倒是烦
闷之心尽去,也或许原本便不算太在意,只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一时走不出来?只
是这臭小子忒也可恶,竟然说什么tuō_guāng了把臀儿撅起来……。
念及此处,陆菲嫣脸颊红若天边晚霞,忙止住思绪摒起呼吸,凝神静气了一
番才又翻开吴征「墨宝」。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
又上心头。」陆菲嫣痴痴迷迷中只觉时光倒转,几行字迹写尽十余年来的心中苦
楚。
几曲婉转哀怨之后,又是一个「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陆菲
嫣心中一沉,暗道:「若有一人相伴能得如此,又有何憾?」。
正满心期盼再看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