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大帆船上下来的这些西洋客商们,在月港官差的护送下前往红毛馆。
隔着人群问清了那这位西洋客商的随从少年名叫李旦,朱辉和沈琦夹在一大群掮客和本地的客商中间,紧随这群马尼拉来的西洋客商,大家都想找个机会凑上前去谈生意。
有人看着沈琦和朱辉像是外地来的客商,便围住他们介绍生意,沈琦也有心多打听行情,便和那些掮客们聊上了,朱辉则顺着人群,追到了红毛馆的门口。
这时,红毛馆内突然出来了一队官兵,拉出了一条警戒线,把大家拦在了外面。
远处传来铜锣开道的声音,官兵驱赶着红毛馆前成群的客商,不一会儿,两顶轿子在大群保镖们和几位衙役的护送下,一前一后到了红毛馆的门口停了下来,前面的小轿子里走下来了一位书生。
书生到那顶大轿前躬身施礼,问候了一声,便上前拉开了轿帘,随后,大轿子里面下来了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从他的表情和神态来看,像是个腰缠万贯的豪商巨贾。
豪商朝着书生矜持地点了点头,二人低声说了几句,护送他们的衙役散去,一大群虎背熊腰的保镖跟了上来,一起朝红毛馆走去。
朱辉仔细观察这位豪商,越看越像南京兴记钱庄的刘账房,联想到庞尚鹏如今做了福建巡抚,便觉得此人定是刘账房无疑!
眼看着刘账房在那位书生和大群保镖的簇拥下进了红毛馆,朱辉忍不住大声喊道:“刘账房、刘账房!还记得我吗?”
这位确实是刘账房,听见有人这么叫他,认为可能是遇到了南京时候的熟人,觉得凭现在自己这个身份,没必要理他们,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朱辉确认没有认错人,便冲过官兵的警戒线,朝刘账房便追了过来。
保镖们拦住了朱辉,大声呵斥,刘账房这才转回头,立刻认出了这位锦衣卫总旗朱辉,马上联想到了当年庞尚鹏被黄炳文陷害,东厂的番役们包围兴记钱庄的情形……
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这位锦衣卫总旗,庞尚鹏就得被以私藏反书为名,下了大狱了,哪还会再有官复原职的机会,刘账房自己肯定也好不了,没准早已经充军发配了。
朱辉突然出现在月港,又追着自己到了红毛馆,刘账房就感觉不是很对劲,停下了脚步,收起了矜持的尊容,劝退了驱赶朱辉的保镖和官兵,换了一副笑脸面对朱辉。
那位书生对朱辉直呼刘账房,也颇为惊奇,又见刘账房认出朱辉之后,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便抢先一步,问道:“请问这位公子,你认识我们老爷吗?”
朱辉感觉眼前的这位刘账房派头可真是不小,到了近前急忙躬身施礼,讲道:“刘大哥别来无恙!后生朱辉拜见哥哥。”
“朱总旗,不必客气,叫我刘谦也就是了。”
看这位年纪轻轻的后生,竟然是一位锦衣卫的总旗官,怪不得这位巡抚老爷家的亲戚会对他这么客气,书生也不由得肃然起敬,给朱辉躬身施礼,笑着讲道:“在下贾旺,是福州市舶司派在这儿的翻译,请总旗爷多多关照。”
朱辉给贾旺还了礼,和贾旺客气了两句。
刘谦发现朱辉的脸上带有一股难以名状的表情,猜测他可能是办差的途中遇到难事了,便讲道:“朱辉贤弟,到了福建这地面上,有什么难事只管找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当不当紧,无奈我今日有些不太方便啊。”
不知道这位刘账房现在到底是什么来头,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朱辉只好答道:“请哥哥先去忙吧。”
刘谦点了点头,答道:“若是公务需要帮忙,回头在月港找这位贾先生就行了,若是私事,到漳州城去找我,一打听刘谦,逢人便知。”
朱辉暗想,刘谦的势力可真是不小,低头拜道:“多谢哥哥的关心!”张了张嘴想多问几句,又觉得这场合下也不合适,带着一副迷茫的表情看了一眼贾旺。
贾旺也不想多耽误工夫,赶忙微笑着讲道:“总旗爷,刘大老爷是巡抚老爷家的贵客,在月港有些买卖,我们现在得到红毛馆去找他们谈生意,等明日方便的时候,在下请二位老爷喝一杯,如何?”
从刚才的场景来看,官兵把普通的客商、掮客都给轰走了,好像是专门为了让这位福州市舶司的翻译带着刘谦来和西洋人谈生意的。
朱辉大概明白了,当年刘谦在南京给兴记钱庄做账房先生的时候,通过某种手段,和庞尚鹏攀上了亲戚,前些年,庞尚鹏官复原职进了京,又被外放到福建做了巡抚,如今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谦、刘大老爷在福建、肯定是发了大财了!
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朱辉又觉得有必要和刘谦攀上关系,以便帮助沈琦在月港扎下根,还想再和刘谦多说几句,刘谦朝朱辉摆了摆手,大群保镖把朱辉拦住了。
已经住进了红毛馆的这些客商们发现,自登岸以后,眼看着众多的客商和掮客都被官兵轰走了,官差把他们赶进了这座红毛馆,实际上是把他们与外界隔离起来了。
刘谦和贾旺进入了红毛馆之后,便直奔谈判大厅,这儿已经备好了茶水、果盘。
把这些马尼拉来的这些西洋客商们全给请来了,众人落了座,刘谦和贾旺代表官府,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马尼拉来的这些西洋客商们似乎有些不识好歹,个个都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刘谦让贾旺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