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辉要走,李账房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公子慢走,我得把实情说出了,要不然,当个屈死鬼,也没人可怜我。”
朱辉又坐到了李账房的近前,矜持地看着他,也没言语。
李账房娓娓道来,讲道:“贪图黄炳文许诺的佣钱,我从兴记跳槽到了兴隆,凭我的本事,确实是想大干一番的,年前苦心经营了几个月,好不容易集下了三十多万两银子,前几天陈掌柜的侄儿狗子回来了,说是奉了陈掌柜的命令,要把全部的银子提走,看那架势,我要是不答应,当时就得杀了我。”
朱辉忙问道:“那你把银子都给他啦?”
“唉,我哪敢啊,陈掌柜早就提醒过我,这张狗子的身份很特殊,连陈掌柜也让他三分,对他得多长个心眼,他又带来一位凶神恶煞般的同伙,把陈掌柜龙门客栈的保镖都带来了,我敢说个不字吗,只好说钱庄只有两万两银子,他们哪里肯信,翻箱倒柜的乱翻,我也挡不住,让他们抢走了十万两银子。”
朱辉的心中不由得对狗儿和宋河埋怨了起来,何不给这李账房说出实情的呢?
这时,李账房接着讲道:“狗子刚走,黄大人带着人也来了,我还担心黄大人查我的账本,吓得我上吊的心都有,哪知道黄大人根本就没问买卖的事,头句话就是店里有多少银子,全拿出来,我想这黄大人也是东家,就把库里的银子给他交个帐,他命人把银子装上车,拉起来就走了,给我派来一个又黑又壮的汉子,说是把他留下来,以后跟着我做买卖。”
“拉去了哪里?陈掌柜不在,那吴襄也是东家,难道他也不管管吗?”朱辉急忙问道。
“唉,吴公子算是废了,跟着那个狗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我都不敢问黄大人要银子到底干什么,后来听那个黑大汉铁牛说,黄大人带着银子,还有在南京抓获的倭寇,回京城办大事去了。”李账房答道。
听说把铁牛留在了宁波,黄炳文自己拿了银子,带着陈元化和那俩日本人回了京城,那一定是利用南京城闹倭寇的事件,和东厂太监密谋陷害海大人去了,问道:“黑大汉铁牛在吗?陈掌柜的侄儿张狗子又去了哪里?”
李账房摇摇头,叹口气答道:“唉,那铁牛狗屁不通,到了宁波天天泡在青楼,我就见了他一面,谁知道这会儿死哪儿去了!那狗子更是可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时,门外来了两位小道士,正是玄德真人的弟子净空和净明。
净空进门就问道:“李账房,黄大人派人请我师父来贵店驱邪做法,这都好几天了,我们以为他还在龙门客栈住着呢,刚在客栈问了问,说是没去过,我师父的病刚好,担心他再犯了。”
李账房厌恶地看着他们俩,说道:“胡说八道!玄德真人根本就没来过这儿,你们这群骗子!上回你们来这驱邪的时候,不是说妖孽都被你们赶走了吗,我看这店铺越来越邪门,你们那些狗屁法器一点用没有,哼!”就差点吆喝这二人滚蛋了。
净明不依不饶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是你们钱庄的人到三清观请我师父的,他老人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钱庄逃不了干系!”
李账房一想起被这些牛鼻子骗走了一万多两银子就来气,抓起一支鸡毛掸子,起身吆喝道:“滚!快给我滚!拿你师父的病来讹我吗?再敢跟我来劲,我可告官府啦!”
朱辉也不明白李账房和这俩小道士有什么恩怨,劝道:“李账房,消消气。”又朝净空和净明使个眼色,意思是别自找不痛快。
净明没有理会朱辉,拧着脖子叫道:“你干什么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告官府?你告去啊!”
李账房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起身说道:“告就告,谁怕谁啊!”
“你还别来劲,到了县衙也是把你赶出去,你信不信?”净明恶狠狠地问道。
看这俩小道士底气十足,朱辉又劝道:“算了、算了,二位道友,大过年的,没必要置气吧。”
“哼!你们东家吴公子就在我们道观住着呢,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我们犯横。”净明气愤不平地说道,而净空赶紧拉了净明一把,意思是不要让他口没遮拦。
朱辉一激灵,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心中暗想,不用说,狗儿和宋河现在也肯定在三清观。
净明可能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狠狠地瞪了李账房一眼,跟着师兄出门走了。
不知道狗儿和宋河为什么住进了玄德真人的三清观,朱辉辞别了李账房,追了出来,叫道:“二位道友,请留步。”
净空和净明后头一看,朱辉已经到了近前问道:“二位道友,请问你们的师父的病好利落了吗?”
净空停住脚步,左手抱住右手,意为扬善隐恶,举前胸,立而不俯,迷上眼睛,答道:“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吾师玄德真人刚刚除去恶疾,被兴隆钱庄请去做道场,一去不回,已经好几天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担心师父旧病发作,寝食难安啊!”
净明也说道:“那天他们派人来请我师父,也不初一、也不十五的,还不让我们任何人跟着,我就怀疑他们不怀好意,,反正我们也不怕,他们的东家吴襄在我们手里,要是敢我师父无礼,哼,吴襄这小子就别想活着出去!”
朱辉想起太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