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愣的档子,那女子已经行至几人面前。她头上束着个复杂好看的发髻,别着一根桃粉色的步摇,与身上的狐毛大敞交相呼应。白皙瘦削的小脸冻得通红,女子与几人行了个佛礼,浅笑道:“几位长老,奴家这厢有礼了。”
来自温热身体的团团呵气自樱红的双唇吐露而出,一瞬便被北风吹散不见。她手上提着两个瓦罐,大雪中也蒸腾着热气。
锦宁哑然,一旋身从真身中幻化而出,站到了孙悟空身侧。
猴子直愣愣地看着那女子,眸中凝着寒潭。
锦宁抿了抿唇,蹙着眉头,目光说什么也难从女子身上移开。
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梦中的那个粉衣女子是娇俏的,甜美的,身上染着屡屡的仙气。而眼前的这位,身上虽是透着富贵之气,却凭空多了几丝妖艳妩媚。
算起日子来,孙悟空的那个梦若然真的发生过,那也是五百年前的事。
那么眼前这个,要么就是岁月蹉跎,少女入凡尘嫁做人妇,要么就是轮回几世,早褪下了那抹澄明。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锦宁都觉得,不带这么巧的吧?!
上次在万寿山见过一面,这次肯定是瞅准了找上门来的。
锦宁叹了口气,搓了搓已经冻红的小手。
玄奘还未上前回礼,老猪便把白龙马的缰绳往沙僧手里一甩,摇身一变成个清秀小僧的模样,颠颠地凑过去,两眼放着光,道:“女菩萨,贫僧见礼了。”
老沙满脸无辜地看了眼玄奘,自怜自艾似的靠在了白马脸上。
玄奘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老猪唤住,又郑重地上前给女子行了个礼,道:“女施主,贫僧乃东土大唐去西方拜佛求经的僧人。请问此为何地,还要多远才能出这片山?”
女子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往前凑了一步,体态婀娜。她将手上瓦罐往上提了提,道:“这位师傅,此处乃是白虎岭,常年大雪封山寸步难行,若要西去,怕还要行好长一段路呢。”
孙悟空这时终于缓过神来,拎着拳头驼着背,一副阴森森的样子上前道:“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一弱质女流,缘何独自在山间?”
见了孙悟空的模样,女子受了惊吓般退了两步,道:“奴奴家住山脚下的镇子东头,此番是来与我家相公送饭的。他在山那头与几位大哥给朝廷做工,辛苦养家呢。但奴奴父母半世诵经礼佛,逢僧必斋,奴奴大老远见着几位师傅,便想替父母斋僧。”言罢,她笑吟吟地将手中食盒往玄奘面前一呈,道:“此中一顿素餐,万望小师傅笑纳,奴奴父母听了定感宽慰。”
“也好,也好。”老猪听言上去就接那食盒:“送到山那头,吃食早凉了。贫僧在此谢过女菩萨。”
谁知老猪那蹄子刚伸出去,就被猴子一把捏在了手里。可怜的一只猪蹄儿立刻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哎呦呦,猴儿哥,疼!”老猪迅速抽出自己的蹄子,呼呼呼吹了半天气,接着夹了他一眼:“臭猴子天天下黑手。”
孙悟空上前一步,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挡在玄奘和那女子之间,周遭本就低到快要结冰的空气变得更加阴森了。“既然给你丈夫带的,俺师傅收下岂不夺人之美?不如俺老孙送你去山那头,也省得你个弱女子长途跋涉误了时辰。”
“这——这倒不必。”女子弯着眉角,又与玄奘道:“奴奴家里那位,是带了吃食的。奴奴此番只因思念郎君欲与他见上一面,不带饭食也可。”
玄奘连忙摆手,道:“贫僧大徒弟说得在理。他腾挪之术使得极好,送女施主去寻郎君,再化缘回来不过扎眼功夫。便让他送女施主一程吧。”
粉衣女子见推脱不开,只好松了口,与孙悟空道:“那便麻烦小师傅了。”
孙悟空冷哼一声,纵起祥光,拉着锦宁带着女子便上了天。
锦宁叹了口气,颇为识趣儿地闪身回了真身中。
谁知孙悟空瞬间收了身法停在半空,转身狠狠抓住女子手腕,浑身杀气升腾,道:“妖怪,身上皮囊何处来的?”
妖怪,皮囊?锦宁一怔,好似明白了如今的状况。
面前这个,不是孙悟空要找的人,而是个画皮鬼。
女子水眸一转,笑道:“小师傅此话从何说起,奴奴怎的听不懂?”
孙悟空撒了她的手腕直接粗暴地抓上她的衣领:“少跟俺来这套!你骗得过俺师傅师弟,骗不过俺一对火眼金睛!说,这皮囊哪里来的?若有一字偏差,小心俺老孙要你狗命!”
“息怒呀,大、圣。”女子收了那副无辜的眼神,转脸挂上一抹冰冷的笑:“皮囊嘛,自是从凡人身上剥下来的。”
“你!”孙悟空口中传来咬牙产生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锦宁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目眦欲裂。
只是不知他们在万寿山上看到那个,是这皮囊原来的主人,还是面前这个妖精。
“她——你杀了她?”
让锦宁意外的是,孙悟空的语气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怀疑。
可人皮就在眼前,有什么好怀疑的呢?锦宁不懂。
女子的衣领仍揪在猴子手中,她却处变不惊,仍眯着眼睛带着妖娆的笑:“不杀如何剥皮呀,活着剥未免太残忍了。”
锦宁听了她这话,浑身都觉得极不舒服,咬着牙锁紧了眉头。
这时,她只觉自己的真身忽然被猴子摸了一下。
她有些讶异。
那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