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有话就直说。”我对和尚说。
圆空道:“施主,先别对魔音拒之门外,莫不如沉下心听它说的什么,它要你做什么,然后去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它如果让我杀人呢?”我反问。
圆空笑:“施主宅心仁厚,自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洞察幻法,能降蕴魔;安住空法,能降烦恼魔‘洞察无生无起之法,能降死魔;俱时依止一切意法趣向灭道,能降天魔。”
我若有所悟,沉思一下说:“小师傅,你的意思是,现在附着在我身上的看似是黄皮子,其实是蕴魔。”
圆空笑着说:“不知,不知。”
这和尚跟圆通一个德性,说话滑不留手,一遇到啃节就跟你玩太极推手。
不过他说的这番话倒是提点我了,所谓魔,皆都是心魔,由心而生。时不时蛊惑我的这团黑影,表相是黄皮子的妖魂,可它洞悉我的内心,说出话句句都在刀刃,从这点来看,说它是我的心魔也不过分。
四大魔中,这种心魔属于蕴魔,刚才圆空也说了,如何降服蕴魔,需要洞悉它的幻法。
自从灰界之后,我的生活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尤其是遭遇了几道生死槛,先是迷相阿修罗,然后是陈老太太的三晚幻境,这些都和幻法有关。
在梦中和圆空曾有一番对话,他告诉我破解幻法的关口,就是红楼梦里的那句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我怕自己理解有误,还特意查了查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假的当作真的,时间久了假的就被认为是真的了,真的就成为假的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执着幻和真,忘却了修行的初心。过去不留,未来不来,有事办事,注重当下。
现在的生活不管是幻象也好,真实也罢,总的在这里活着,不能因为质疑生活是假的,我就要一头撞死吧。既然活,那就好好活,别三心二意首鼠两端。关口不在真假,而在于生活的态度。
我对着圆空拱拱手:“多谢赐教,走了。”
圆空说:“心魔所说之话,也不要一概拒之门外,不要逃避,如果它的意见不害人不伤己,听一听也未尝不可。”
我苦笑:“如果我一步步进入了魔道呢?”
圆空摇头:“话不是这么说。孔圣人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人’是个虚数,涵盖甚广,代指任何人,甚至包括魔。如果你只尊佛陀,唯佛陀所言为大尊贵,其他什么话都不听进去,看见佛陀就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这佛陀跟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笑了:“好,圆空师傅,我就听你一次。以后真要出啥事了,别说我还回来找你。”
圆空哈哈大笑:“你能找到算。”
我抱抱拳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佛堂外面,圆空坐在里面没动,敲起了木鱼。
在木鱼声中,我顺着长廊来到墙角,这里埋着是那口黑坛子。我蹲在地上,用手把松软的土重新扒开,看到了当时亲手埋的坛子。
我把坛子拿出来,耳边响起黄皮子妖魂的声音:“快,就在里面,取出来!”
刚才在佛堂和圆空对话的时候,黄皮子妖魂罕见的一言不发,看情形它好像对这个和尚特别忌惮,等从里面出来,明显能感觉到它又恢复了活泛劲。
我把黑坛子打开,探手进去,果然摸到一样很特别的物件。这东西不大,摸起来毛茸茸的,又不像是什么动物。
我小心翼翼取出来看,这是成人手掌大小的蘑菇,表面是黄红绿三色,色彩斑斓,呈伞状,表面布满了细细小小的绒毛。这东西拿在手里我都嫌腻歪,一看就是毒蘑菇。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黄皮子妖魂道:“你拿上就是。坛子不要了,这棵蘑菇可是宝贝,拿回去我告诉你怎么服用。”
“什么玩意?”我惊诧:“你让我吃?”
“回去再说啦。”它的口气不像以前那么叽叽喳喳,听起来倒像是老朋友一般。
我回头看看佛堂,木鱼声不断,想来圆空还在里面敲木鱼。我把黑坛子重新埋到土里,把覆土盖上,小心翼翼捧着这棵蘑菇走到庙外。
阳光照过来,蘑菇表面像是水一样竟然湛湛生光,我越看越是妖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黄皮子妖魂在耳边说:“历代供奉我的信徒,他们获取其他人的精血,都会把血放进坛子里,长久滋养,便生出了这棵蘑菇。这可是造化所生,为人生机所养,天下无双啊。”
“我为什么要吃这个东西?”我心平气和地说。
“你不是要见解铃和解南华吗,”黄皮子妖魂说:“它能带你见到他们。”
“怎么可能?”我皱眉:“这蘑菇不会有致幻效果吧?就算服用后能看到解家兄弟,估计也是我服毒之后的幻象。”
“切,和尚刚才说的禅理你算是白听了。”黄皮子妖魂嘲讽我。
“这话怎么讲?”我有点不高兴。
黄皮子妖魂道:“就算毒蘑菇给你制造的是幻象,那你怎么知道这幻象就不是真实情况的映射呢?”
我愕然,竟然说不出话。
“幻象万,而是现实只有一个,说不定你看到的幻象恰好就和真实契合上了。”黄皮子妖魂振振有词。
“如果没有契合上呢?”我说:“岂不是把我迷入歧途?”
“那它至少也给你提供了一条事态演变的可能性。总比你坐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唉声叹气强。哦,你坐着满脑子天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