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自己的父亲,也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两个儿子长得一样,表情一样,眼神中的迷茫也一样,他们一起说着同一句话。
两个人转向我们:“我破解开梦魇了吗?”
藤善摇摇头:“我觉得你没有破开,不过好赖算是往前走了一步,你现在只是看清了自己,并没有战胜自己,等战胜的时候你自然会解开梦魇心魔。”
我不同意:“对待自己为什么要用‘战胜’这个字眼,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
藤善摆摆手:“咱俩就别争辩了,如何和自己相处是每个人很私密的事情,我相信儿子已经找到了方法。”
两个儿子看向我们,他们两个同时说:“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带你们去第四层世界。”
我们面面相觑,我是无所谓,藤善和幽若倒是极其激动。幽若紧紧拉住我的手,呼吸似乎都急促起来。
“不过我要说明白,”两个儿子同时说:“第四层世界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完全没有概念。那里到底有没有命运之神,也只是大家的希望。这一去关山万里,你们三个多保重。”
“头前带路。”藤善潇洒地挥手。
我道:“藤善,你完全没必要去,这里就挺好。你在这里长生不灭,作威作福,为什么非要追究个本源?”
藤善说:“老齐你说这话就落了下乘,梨园再好也不是久恋之家啊。咱们好赖都是经过妄境劫的修行者,这里不就是个妄境嘛。”
我摇摇头:“现在我反思了很多,对待妄境也不一定就非得破不可,那也是执心。再说了,你想研究命运的本源,在这里也能研究,把这里的梦境世界当成红尘,寻找其中人和事的关系,不一样吗?”
“行了行了,甭管什么后果我自己负责。”藤善对两个儿子说:“走,出发!”
我们三人跟在儿子的身后,走出狗场,一路向北。
这里越走越荒凉,我担心地说:“路对吗,不会走到下一个梦境吧?”
“不会。”两个儿子同时说:“这里已经到了梦的边缘。”
我们走出城市,来到一片荒原,远处蒸腾灰烟,空气寒冷萧索,周围空无一人。
“这里就是长梦世界的边缘,继续向前走,前面还有什么就不知道了。”两个儿子站在荒草中间,风吹雾散,扑面在他们的身上。两个人像是在这里修葺了数千年的雕像。
“走吧,二位。”藤善招呼我和幽若。
能感觉出幽若特别紧张,紧紧靠着我。我们下一步就要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那地方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而藤善坚信那里存在着一个能安排命运的神。他想追究命运的本源,幽若也想找到这个神,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变成人,会不会和我长相守。
我们三人手拉手站在灰雾前,前面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我们齐刷刷一起迈了步子,跨越了世界的界限,到了第四层世界。
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荒原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天空昏黄,不见阳光,云朵像是铅层一样压着。
幽若手搭凉棚站在不远处向四周看着,藤善叫住我,他摸出包烟抽出一根给我:“到这里就不要着急了。”
我和他蹲在地上抽烟,藤善吞云吐雾,抽完把烟头在脚底蹭了蹭:“我回去看看。”
他站起来,顺着原路回去,走进灰雾里。时间不长,他从雾气中出来,摇摇头说:“回不去了,穿过雾气就是旷野,根本看不到城市。”
“你不后悔吗?”我说。
“有啥后悔的,来都来了。再说了,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真能让我找到命运本源的秘密,就算立刻湮灭了也无所谓。”他说。
我把烟头掐灭,我们走到幽若的旁边,幽若皱眉说:“不行,我找不到出路,这里全是荒野。”
“没事,慢慢走,走到哪站算哪站。”我说。
我们三人也没个方向,沿着一条线往前走。藤善道:“我和幽若困在这里倒也罢了,只是难为你了老齐,你毕竟还没死,还能继续生活。”
他的口吻里充满了羡慕。
我说:“你在羡慕我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他嘿嘿笑。
“你想没想过一个问题,咱们所在的现实世界或许也是许多世界里的一部分,或许也来源于某个人的梦。你我之所以没有觉察那是梦,就因为咱们本来就是梦中人。”我说。
“或许现实世界里也有一个类似梦魇的东西,你如果启悟了,梦中知梦,它就会清除掉你。”藤善呵呵笑。
“或许吧,谁知道呢?”我说。
我们三人就这么往前走着,眼前除了荒野就是荒野,连座山都没有,寒风低吹,荒草起伏,天空永远都是尿黄色,无日无月。
在这里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渴,更不知道累,可还是得休息。身体不累精神累,走在这里就像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航行一样,枯燥乏味,精神疲倦,对人的意志是很大考验。
尤其无法计量时间,没有白天黑夜的明显界限,只能累了就休息。开始我们三人还有干劲,使劲往前走,等到后来休息的间隔越来越短,走了没多远就要休息。
藤善盘膝坐在地上,一会儿又躺着,什么姿势都别扭,骂骂咧咧说连棵树都没有,哪怕有块石头靠一下呢。
幽若十分乖巧,她坐在地上,让我枕着她的大腿。我哪能这么干,藤善还在这,我还没到虐单身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