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启一不小心,就为这“碧螺春”正名了。茶博士不在意,反正怎么叫还不是茶?但一旁的许景淳不这么想,待得茶博士离去带上门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陛下觉得这茶好?”
陆承启瞥了他一眼,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说道:“不要叫我陛下,这里不是皇宫!你还是想一想你的本职工作怎么做好,不要想这些拍我马屁的东西。”
许景淳被道破小心思,一脸哂笑,心道:“我这不是想讨好你吗,进贡些茶叶怎么了,合情合理,这小皇帝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他是不知道陆承启有多么厌恶拍马屁,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说真的,他并不比朝中的大臣聪明,甚至连平均水准都达不到。只是他比朝中的大臣多了千年的见识罢了,也知道这些大臣的劣根性在哪,对症下药,才能刺激到这些大臣,纠正了历史的轨道。
见许景淳低下了头,陆承启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交代你的事情,吩咐下去了没有?”
许景淳连忙说道:“已经办妥,请公子放心!”
陆承启点了点头,说道:“乡间农户,不知朝廷政策,我是怕他们吃了亏,才让监察司出动宣传的。唉,那些农户生活太苦了,要是有个病痛,就得家破人亡。这样下去,这是亡国灭朝祸根呐!那些民间‘钱引铺’和那些‘钱民’,也忒不是东西。要不是囊中羞涩,急需钱银应急,谁会去借高利贷?他们心真黑,利息动辄翻倍,甚至三倍。没钱还,田地、房屋,甚至连子女浑家都没了。这是在造孽,人神共愤!”
许景淳也是穷苦出身,对这话有着切身的体会,哽咽道:“公子放心,监察司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陆承启叹息道:“特别是那些封闭的村落,更是要走访到位。这些农户淳朴,不谙朝政,那些黑心的‘钱民’就专门坑这种人。嘿嘿,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京兆府尹黄玮颐就来向我禀告,长安城里的张家,居然敢打砸衙门,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件事监察司也得到消息了,公子知道这张家的来历吗?”许景淳附和道,同时也在提醒陆承启这事出有因。
陆承启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大桶金’张家,长安城里最有钱的‘钱民’,真的以为自己富可敌国,可以跟朝廷做对了?真的是胆大啊!不仅是张家,还有个贩布起家的陈家,卖油起家的雷家,都是一路货色。先前长安不是发了桩命案吗,陈家老头子去讨债,被自己的‘行钱’杀了。这‘行钱’借了陈家五百贯钱放贷,本赚利,利滚利,发了财,当了‘甲首’,开了货栈,存布几千匹,但想做“老赖”,于是直接干掉陈家老头子。这门行当,藏污匿垢,又无监管,危害甚巨。本想着直接取缔算了,但顾虑会出乱子,才如此行事。”
“公子宅心仁厚,小的佩服!”许景淳是“狗改不了****”,又拍起了马屁。直到醒悟过来后,才发现止不住口了,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公子准备怎么处置张家?”
陆承启瞥了他一眼,自斟自饮了一杯热茶,才缓缓地说道:“依律处置便是,你可知打砸衙门是什么罪名吗?”
“小的不知……”许景淳很光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陆承启冷笑道:“视情节而定,重者抄家流放,轻者收押在狱三年。”
许景淳有点吃惊:“那公子的意思是?”
陆承启敲着桌面,似乎在权衡着利弊,良久才说道:“黄玮颐说了,此事若处理过重,恐怕生出乱子。这些‘钱民’大多养着凶奴,闹腾起来也是不好处置的。但是过轻了,又起不到震慑效果。我便跟黄玮颐说了,你罚张家交出十万贯钱,张家男丁都下狱三年。要想免了牢狱之灾,须得交一半家产。”
许景淳愣住了,这些人算是钻进钱眼里面去的,要他一半家产,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不过转念一想,小皇帝确实是法外开恩了。像这等恶劣影响的事件,没有直接抄家流放都是轻的,能保得住另外一半家产,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要是忍得住,认罚十万贯钱,坐个三年牢,也是可行的。
“公子高明!要是照小的做法,那是直接抄家算了。这等人渣,小的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欺男霸女之辈,所犯罪行,罄竹难书!”许景淳到底是穷苦出身,又在边军呆过,身上的正义感还算足的,哪怕是监察司这么阴森森的情报机构,也没有将他的人性泯灭,颇为难得。这也是陆承启为何信任他的原因,因为他还有底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是换了乐荃上台,那简直是另一个纪纲,什么屈打成招,陷害忠良全都做得出来!
陆承启摇了摇头,说道:“做事不能头脑发热,图一时爽快。这些人到底是有些实力的,万一逼他们造反了,更是费事。你懂得什么叫细火慢炖吗?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细火慢炖,把这些‘钱引铺’也好,‘钱民’也罢,统统给取缔掉。现在只是很轻微的抢他们生意,要是到了时机,就要限制不能拿活人抵押;到了最后,超过这么多利息的,直接捉拿。到那时候,谁还敢放高利贷?”
许景淳不懂这个,但他有这个担忧:“公子,万一他们察觉到了,要造反怎么办?”
陆承启愣了愣,然后说道:“造反?也不看看自己的名声,百姓会跟他们一起造反吗?禁军又不是吃素的,正好拉出去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