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不敢接话,对于国税收支,他的一窍不通。他内心有点担忧,历朝历代都是抑制商人的,唯独大顺朝鼓励经商。这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到底能带领大顺走向哪里,苏轼心中始终没有底。常言有道,以史为鉴。可历史上都没有的事情,那怎么办?
他忧心忡忡地望着陆承启,陆承启也忧心忡忡地看着龙案上的奏折。这是刚刚内阁呈上来的,户部尚书林镇中来求援来了。奏折上说这些时日以来,国库支出太多,已经捉襟见肘了。哪怕商税屡创新高,也支撑不了如流水般的用钱速度。
正当陆承启烦恼的时候,高镐低着头,弓着身子走进了垂拱殿,低声说道:“陛下,内阁首辅徐崇光、户部尚书林镇中求见。”
陆承启一愣,说道:“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宣他们觐见吧!”
苏轼见是内阁首辅和户部尚书,也不敢多呆了,出口告辞道:“陛下,臣告退……”
“苏卿且慢!”陆承启开口说道,“你乃状元及第,听听也无妨。不就是国库支出一事?朕倒要看看,这两人要怎么哭穷!”
听着陆承启耍无赖似的口气,苏轼哭笑不得。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如此做派?额,好像汉高祖刘邦是这样……苏轼苦笑道:“陛下,这……不合礼制吧?”
陆承启正愁着如何应对好像要债的两个人,哪怕肯放过苏轼?“什么不合礼制?苏卿你又不是外人,难道你还是敌国奸细不成?”
苏轼涨红了脸,竭力控制住自己,提高了声音说道:“陛下,臣苏轼忠心耿耿,生是汉人,死是汉家鬼,怎么会是敌国奸细!!!”
陆承启见苏轼已经入套,连忙说道:“那苏卿怕什么,你听进去后,把住自己的口不就成了?高镐!”
“小的在!”
高镐应声而出,等着陆承启的下文。“宣徐阁老、林尚书觐见吧!”
高镐退出去后,陆承启对苏轼说道:“苏卿,刚刚朕说的话不要往心里去。朕也是被这两人逼得没办法了,你看看,这些折子,都是林镇中呈上来的。徐崇光先前也是户部尚书,林镇中是他学生,他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朕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子瞻啊,你要留在这,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苏轼乃是顶尖聪慧之人,哪里能不醒悟刚刚陆承启是在用激将法?奈何他性子耿直,一冲动就上当了,唯有苦笑道:“陛下好计谋!”
陆承启嘿嘿一笑,说道:“这不叫计谋,这叫知人善用!子瞻啊,莫说朕看不出,你这人性子太直,不适合做高官,容易得罪人。”
苏轼沉默了,说道:“陛下,臣亦知道自己的性子。可臣见了不平之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
“知道朕为何放你入刑部吗?”陆承启缓缓地说道,“就是因为你太需要磨砺了。你是一块璞玉,难得保存着赤子之心。朕把你放入刑部,就是不想浪费你在律法方面的天赋,也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的性子。你的性子容易得罪人,若在刑部,有着朕的撑腰,你才不会行差踏错……”
苏轼听得陆承启吐露心声,也动了感情,说道:“臣……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厚爱?”
陆承启没有答话,因为内阁首辅徐崇光、户部尚书林镇中走进了殿中。
“臣参见陛下!”只听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位卿家,无须多礼!来人啊,赐坐!”陆承启缓缓地说道。
一干内侍从殿外进来,端着椅子、茶几和三杯香茗。苏轼待徐崇光、林镇中入座后,才敢坐了半张椅子。
“三位卿家,无须拘束,各自随意罢!”陆承启缓缓地说道,“苏卿亦不是外人,他刚刚奉了朕的密旨,出任钦差外出彻查人贩子一案,现在方才回朝复旨。三位皆是朕的肱骨之臣,有什么就畅所欲言吧!”
林镇中看了看苏轼,又看了看徐崇光,欲言又止。
陆承启见状笑道:“林卿莫不是想说国库之事?”
林镇中起身说道:“回禀陛下,确实如此!”
“林卿奏折,朕仔细阅过了。诚然,这段时日以来,国库支出是多了些。可商税乃是一月一收,怎么还会入不敷出?”陆承启不是很明白,这都是因为这个时代,呈上的奏折,全是文字说明,没有图表,能一眼就看明白的人,恐怕就是有,也不是半吊子的陆承启。
“陛下,待臣细细说来。”林镇中有点犹豫,毕竟还有苏轼在场。
“你说,朕听着!”陆承启说罢,顺手拿起一支金笔狼毫,在一滩浓墨上饱蘸后,摊开了一张宣纸。
林镇中不知道陆承启在弄些什么,总算抛却了顾虑说道:“陛下,国库近来支出如下,各位官员俸禄,约占了十之又一,军饷支出,约占了十之又三……”
陆承启一愣,但旋即释然。军饷的支出之所以这么多,肯定是包含了军器监的研发费用在内。搞高科技,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既然要让人家为你卖命,肯定要给饱饭人家吃。这个是很简单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陆承启愣了一番,但很快回过神来,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圆。
林镇中继续说道:“……黄河治水,约占十分又二,各个衙门预算,又占了十之又三。其余杂项,约占十之其一……现国库所余,不过一千七百万贯。如今方是七月,离九月秋收,尚有两个多月。臣已经竭尽全力,尽量少些支出,可国库所剩还是不多,臣愧对陛下…